婆婆出殡的那天，我带着女儿出去旅游，朋友圈里，我和女儿笑容灿烂。

亲戚们在群里纷纷斥责我不孝。

我甩出视频，群里瞬间安静。

1.

我和林瑞是大学同学，大三那年，一次管理系联谊活动，我们相识。

随即他开始对我展开猛烈的追求。

我沉沦其中，在相识的第三个月确定了关系。

我俩走过学校的每个角落，在食堂吃过一餐又一餐，感情甚笃。

很快大四毕业，号称的分手季也没有将我俩分开，林瑞为了我留在了安城。

我是北方人，家里还有个妹妹，他是南方人，家里有个姐姐，在婚事上，我妈只有一个要求，不远嫁。

大四那年的十一，林瑞见了我的爸妈。

几天前，家里就开始了大扫除，我妈指挥着我爸将厨房的天花板都擦了三遍。

又询问了我他的饮食偏好，听到他不吃面食时，将准备做的饺子换成了米饭。

正如那句丈母娘看女媳，越看越喜欢，我心想，这桩婚事就算百分百稳了。

这年元旦，我坐上了去他家的火车，下了火车转了两趟车，最后坐上他二叔家的蹦蹦车。

进了村，又走了十来分钟，他家在村子的最后面，下了车，映入眼帘的是一栋两层半的房子，外墙有点旧，大门朱红色的漆有些褪色。

林瑞推开虚掩的门，喊了几声妈，屋里并没人应答，他回头略显得意：「肯定是出去买菜了，你就等着吃大餐吧。」

坐了将近二十多个小时的卧铺，我有些疲惫，同车厢此起彼伏的呼噜声让我一夜未眠，林瑞看见我略显疲态的样子，催促我去房间休息。

我挨着床沉沉睡去，再睁眼，天色暗了下来，正准备起身时，林瑞进来喊我出去吃饭。

走到餐桌前，我的笑容从脸上掉了下去。

偌大的餐桌上只有三盘菜，土豆片里夹杂着几片肥肉，青菜炒豆腐，还有一盘黑乎乎看不出什么的剩菜。

林瑞怔了怔，满脸复杂的看向他妈，张了张嘴巴，却什么都没说，程兰当作没有看见一样，招呼着我两坐下：「慧慧，今天染头发排了好久的队，时间仓促，做了两道家常菜，你不会介意吧。」

我不免觉得好笑，果真是两道，我一直以为两是形容词，第一次发现原来是量词。

这个下马威属实不高明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。

饭桌上，我沉着脸一言不发地吃完饭，借口累了早早休息。

林瑞讨好地安慰我：「宝宝，你别不高兴，我妈不是解释了，有事耽搁，明天肯定给你补上。」

看到他满脸堆笑的样子，我叹了口气：「嗯，我没不高兴，只是太累了。」

第二天醒来，餐桌上摆满豆浆、油条、包子。林瑞语气欢快：「慧慧，这是我妈专门去镇上给你买的。」

可他不知道，今早客厅里的对话我听见了。程兰借口有事，是他自己买的。

吃完早餐，我接了个电话，急哄哄地看向林瑞：「刚才老板给我打电话，我负责的工作出了问题，得赶紧回去处理。」

「别急，我现在订票，你收拾行李。」

终于坐上了回安城的飞机，是的，我骗了林瑞，那个电话是闺蜜打给我的，继续待在他家我怕自己和程兰吵起来，我看得出她不喜欢我。

2

我跟林瑞努力工作，规划着未来。

赶上了互联网产业的东风，我俩收入逐渐上涨，很快存够了买房子的首付。

「我算了下，咱俩目前存的钱，刨去装修的，只够三成的首付。」

窝在沙发里，我咬着笔头。

「要不你问家里再要点钱，现在是房贷四厘九的息，存款一厘九的息，咱们争取多付一点。」

「这房子婚前买，算你的个人财产，我的存款当装修，你家应该不会拒绝吧？」

林瑞沉思了一会，拨通了电话，一室一厅的房子，隔音不怎么好，想了想，我还是转身出了门。

一个小时后，我回家看到他，脸色难看，语气闷闷的：「慧慧，要不就三成的首付吧。」

我回答：「好，咱俩只要努力，很快就会还完的。」

从那天后，林瑞拼了命地工作，常常加班到十一二点，我劝了几次，他只是说趁现在形势好，多赚点。

3

搬家那天，我俩难得地喝了两罐啤酒。

「慧慧，这个城市里，咱俩终于扎根了，我好开心。」

看着醉醺醺的林瑞，我无声地张口：「我也是。」

带着对新生活的期待，我和林瑞结婚了。

相隔着 1300 多公里，过年就几天，能有什么摩擦，可程兰还是找了我的不痛快。

结婚后的第一年，程兰在初二的饭桌上催我生孩子，我没搭理。

结婚后的第二年，程兰在亲戚结婚的饭桌上继续催：「慧慧，你跟瑞瑞赶紧计划生娃，妈年轻，也能给你带，不耽误你俩工作。」

既然她让我不痛快，那谁也别想痛快。

「妈，不是我俩不想生，实在是生活压力太大了，车房都是我们自己一分一分攒出来的。」

我略带委屈。

「房贷、车贷还要还，林瑞命不好，家里也没帮衬，只能靠自己。」

众人眼神复杂地看向程兰，她心虚地低下头吃饭，不发一言。

二叔准备张口说话，二婶拉他衣袖拦住了。

呦嘿，看来程兰给亲戚说的是家里出钱买房，也是，在这重男轻女的村上，家里的独子多少都会得到些扶持。

我又添了一把火：「哎，家里盖房妈把三万的彩礼要了回去，我知道家里紧张，一会我就把结婚的金子卖了，一个戒指应该也能卖两三千块钱，妈，你可别嫌少，这也是我的一片心意。」

说着我就把无名指上的婚戒褪了下来，做戏和茶言茶语谁不会，果真如我所料。

「这程兰，不是说房车都是她出钱，彩礼 18 万，到底谁说谎啊？」

「这不明摆着，她说谎，要不然早吵起来了。」

我抬眼，问话的是和程兰有过节的五婶，搭话的是五婶的儿媳妇，这一唱一和真有意思。

声音很小，但是已经足够在场的都听得清清楚楚。

程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，十分难看。

3

例假推迟五天后，我发现自己怀孕了，林瑞知道后一直傻笑。嘴里反复嘟囔着：「我要当爸爸了，我要当爸爸了。」

从孕早期的妊娠剧吐，到孕中期的妊娠性鼻炎、支原体感染，再到孕晚期的卧床保胎，整个孕期似乎并不怎么顺利。

孕中期的时候，林瑞希望婆婆能来西安照顾我，婆婆以要打工赚钱养老为由拒绝。

「老婆，我担心我妈照顾不好你，还是住月子中心吧。」林瑞试探。

他太了解自己的妈，我也太了解他。

我笑着回答：「好，我可得选个合心意的。」

像是生怕要照顾我，程兰再也没有给我打过电话，在预产期的前两天姗姗来迟，提着一盒自家的土鸡蛋和几件换洗衣物。

我生了个女儿，六斤四两，因血压忽然升高至 160，紧急顺转剖。

同病房生的是儿子，婆婆稀罕得不得了，一边看一边随口说：「真羡慕你家，生了个大胖儿子，后继有人了，真好啊。」

转头瞥我一眼，语气不满：「这医院就是坑人，顺转剖收两份钱，我儿媳妇明明可以顺下来，非得剖，再生儿子还得等三年，无良哎。」

林瑞在旁边听不下去。

「妈，慧慧血压都 160 了，必须得剖，要不然她和宝宝都会有危险，再说我不会要二胎的，家里又没王位继承，女儿挺好，这种话你以后别再说了。」

我心中冷笑，我妈听到顺转剖第一反应是受两次罪，这老太婆却想的是花两份钱，不能短时间生二胎，在她眼里儿媳就是个生育工具。

4

因着流感爆发，月子中心陪护只能登记两人，我妈在旁边劝我写她和婆婆，我拒绝，最后在前台登记的是婆婆和老公。

林瑞负责的项目出了点问题，只剩婆婆一个人陪护。

林瑞在时，婆婆笑吟吟地抱着开心，我给女儿取名开心，只求她开开心心。

林瑞不在时，她躺在自己的那张床上刷抖音，只有吃饭的时候将玉臀离开心爱的床。

月嫂暗中给我打趣：「你这婆婆真有意思，两副面孔。」

如果只是两副面孔，相安无事也好。

在一次给开心换纸尿裤时，她语出惊人。

「女儿都是赔钱货，还是得生儿子。」

这间房子里，四个女人：我、女儿、月嫂、她。

月嫂和我愣住，满脸不可置信，这是碳基生物说出的话？我觉得可悲，她也是女的。

因为护崽心理，第一次我们爆发了的争吵。

「不会说话就别说，自己是赔钱货，别带上我女儿。」我呼吸急促，死死盯着她的眼睛。

我这样的态度让她在月嫂面前丢了脸面，她不甘示弱地喊了回来：「我就说一句，你至于发这么大的脾气？」

「说一句？在医院你就反复提要生儿子。」

话没说完，女儿在尿布台上大哭，月嫂急忙抱起安抚。

我深呼吸，胸口堵着一口浊气无法释放，看着女儿，我压住怒火：「这里不需要你，你赶紧给我走。」

5

出月子中心那天，程兰没有来。

林瑞抱着孩子，我推着行李。

推开门，我皱了皱眉，婆婆宣布着她的主权，家里的布局发生了改变，按照新女主人的喜好。

我满脸不悦，想到孩子还要人照顾，我妈身体也不好，又一次忍了，内心自嘲道，真可悲，我都快成忍者神龟。

产假的这段时间，我有很多次想赶程兰回老家。

孩子 24 小时是我在带，家务做饭是老公下班回家干，她只要负责中午那顿饭。

工作日的五天里有两天是前一天晚上的剩饭，她端来热一热，还有两天是青菜豆腐，一天外卖，她留在这反而需要我和林瑞的照顾。

每次看到育儿嫂对孩子不好，暴力摇晃、喂安眠药、摔打的视频，又让我打消了这个念头，她是孩子亲奶奶，就算对不了娃好，至少不会坏。

5

和开心在一起的日子过得飞快，产假结束，为了回归职场准备，我在网上下单了背奶包和储奶袋，开启了背奶生活，不再做开心的二十四小时妈妈。

我总是很想念开心，工作空闲时我会给婆婆发微信，想看看开心。

一开始婆婆还会拍几张照片给我看，后来渐渐不回我消息。

为了能经常看到开心，我网购了监控装在客厅，上班间隙看下。

产后我换了新科室，由于上一任突然离职，没有工作交接，那些陌生的名词和新业务让我焦头烂额好一阵。

每晚的带睡是我最幸福的时候，看着女儿熟睡的脸庞，我忍不住亲了又亲。

迷迷糊糊中，我听到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声。

我睡意全无，赶紧看向女儿，还好没事，只是睡着哭，可能是梦婆婆教的东西学不会，被训了。我抱起女儿轻轻摇晃，止住了哭声继续睡去。

一连三天女儿都会在睡觉时大哭，我开始发觉不对，应该是白天发生了什么。

我打开监控，6 倍速地查看了起来，前一天没发现异常，再退到更前一天，还是没有异常。

我正准备责备自己小题大做时，看到大前天的监控，我急忙退出倍速播放，盯着屏幕。

我呼吸急促，大脑一片空白，头皮一阵发麻，随即延伸到四肢，像是按下了静音键，耳畔只有自己沉重的呼吸声。

6

婆婆躺在沙发上玩手机，女儿躺在她外侧。

五个多月的孩子正翻身好动，视频中第一次女儿翻身差点摔下去时，她伸手挡住。

小孩还没有躺稳，她的手忽然撤了回去，一只手拿手机，一只手上划视频。

咚的一声，女儿摔下了沙发，视频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。

她慢悠悠地放下手机，抱起女儿，许是因为疼，女儿在怀里依旧大哭。

视频里她张嘴说了什么，哭声太大听不清。

她不耐烦的将女儿用力摇晃，视频里女儿眼神惊恐，止住了哭声。

我颤抖着双手，翻看以前的监控，眼睛猩红。

女儿在婴儿车上大哭，她将卧室门关上打视频。

女儿不想继续喝奶时暴力喂奶，嘴上骂骂咧咧。

女儿闹觉时使劲摇晃哄睡。

悔恨的泪水早已爬满我的脸庞，我内心无数次对自己说：「对不起，开心，是妈妈的错，将你亲手交给那个贱人。」

匆匆向领导请假后，我颤抖着双手将视频发给林瑞。

林瑞很快回了电话，我心中对他有怨，本不想搭理。

但我的女儿还在家等着我，此时她需要爸爸。

我对电话那头怒吼：「立刻回家，带开心去医院，还有，让你妈给我滚。」

推开门，程兰正穿着袜子躺在女儿爬爬垫上，一边看电视，一边将脚放在女儿最喜欢的跳舞小兔上。

我怒气冲冲将女儿抱走，丢下一句：「从我家滚出去。」

我走得很快，没有听到身后程兰的咒骂。

我从未感觉时间竟可以过得这么慢，坐在医院等候区，心中忐忑，低头看着女儿，她很开心，冲着我咯咯笑，用手抓我的眼镜。

还好，还好，CT 结果一切正常，大夫交代回家还需继续观察一周，排除迟发性脑出血。

这次，我必须要赶走程兰。

程兰在看到监控后，跳脚大骂：「你们竟然背着我装监控，防着我！儿子，你给我买票，我要回家。」

好一出恶人先告状。

将女儿放到卧室里，我关好门。

「啪」的一声，真清脆，真悦耳，就是手有点疼。

趁着程兰愣神，我狠狠推了她一把，她踉跄倒地，准备反扑时，林瑞死死抱住她，到底是农村干活妇女，林瑞这个坐办公室的，差点拦不住她。

「妈，你到底想干啥，有你这么当奶奶的，开心是我女儿，是你亲孙女啊。」

「孩子摔了也不说，万一有事耽误了，你不是要我的命。」

程兰唾沫乱飞，满脸狰狞。

「死丫头片子哪有那么娇贵。」

「以前不都是这么带娃，也没见出什么事，你和你姐小时候不知道摔了多少次，不是好好的。」

「你个不孝的东西，看你你老婆打我，白眼狼，我真的是命苦，生了你这个白眼狼，」

我怒极反笑，趁着程兰在地上撒泼打滚的时候，将她的东西丢出门外。

丢出门外的只有她带来的几件衣服。

程兰在门口大吵大闹，一边哭一边叫骂。

楼道里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，时机到了。

我打开视频，哭诉她怎么对我女儿。

「啧啧，这老太婆这么恶毒，平常看着挺和善的。」

「什么年代了，还这么重男轻女，自己都是个女的。」

程兰满脸涨红：「是她这个赔钱货，生不出儿子。」

「谁家小孩没被摔过，小题大做，摔你家孩子了，咸吃萝卜淡操心。」

围观的议论声更大了。

「这是亲奶奶做出的事，呸，真是畜生。」

「有娃的家里要小心，这老家伙魔怔了。」

看着局面越来越乱，林瑞闷闷地说：「妈，你走吧。」

老太太忽然瘫软在地，失去了所有力气，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，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。

啧啧，真是演技派，不去混娱乐圈可惜了，演恶毒婆婆、恶毒妈绝对爆火，本色演出。

程兰灰溜溜地走了。

因着这事，我辞职专心照顾女儿，除了自己我谁也不放心。

6

连着三年，我都没见过程兰，每次过年林瑞和我各回各家，各找各妈，当然开心跟我回家找外婆。

日子平淡又幸福。

再次接到南城的电话是大姑姐打来的。

「妈腿骨折了，你在家也是闲着，明天我把妈送过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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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说名称：《婆媳争霸3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