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是专门给军营里送饭的农家女。
一日,敌军突袭大营,主帅受伤失踪。
我在山间救回重伤濒死的他。
养伤期间,互生情愫。
他不在乎身份地位,下了聘礼,娶我为妻。
此后两年,琴瑟和谐。
直到敌国败退。
同封赏的旨意一同来的,还有一封赐婚的圣旨。
宣旨太监问:「听闻萧将军在此地有个相好,不知将军打算如何?」
萧清淮神情冷漠,语气低沉:
「那女子出身乡野,跟我本就高攀,更是无法与公主相提并论。」
「既承蒙陛下赐婚,我自会将那女子处置妥当,绝不会让公主忧心。」
1
我死死捂着嘴巴,后退几步。
若不是亲耳所听,我定不会相信这种话会是在萧清淮的嘴巴里说出来的。
明明前几日,他还在同我秉烛夜谈,说仗打完了,他打算买个院子,与我在此处定居。
以后我们再也不会遭受战乱之苦,一家人永远不会分别。
提及此处,萧清淮摸着我微微隆起的小腹,满眼柔和,「给他取个什么名字好呢。」
我笑,「才四个月,急什么。」
他也笑了,「是啊,不急。」
短短几天,便判若两人。
他想如何处置我?
大抵就是抛妻弃子,自个儿回京过他的富贵日子罢了。
无妨。
我一个人照样能把孩子养大。
我想同萧清淮把话说清楚。
既然他要娶公主,我也不会过多纠缠。
只是夫妻一场,以防日后扯皮,许多话还是摊开来讲清楚,说明白的好。
我默默骂了他半个晚上。
可他却迟迟没有回来。
骂累了,我坐在案几前,用手撑着脑袋,有些昏昏欲睡。
刚打了个盹,便被外头的脚步声惊醒。
门被人大力推开。
风雪迎面扑来,吹灭了烛火。
是一伙黑衣人。
领头的人只说了一句话,「杀。」
我没犹豫,转身就跑。
却不慎误入绝境。
前方是山崖,身后是索我命的阎罗。
我下意识护着小腹,浑身发抖,红着眼眶问,「就算是死,我也该是个明白鬼。」
「究竟是谁让你们如此兴师动众地来杀我这么一个弱女子?」
黑衣人举刀,「自然是将军派我们来的。」
将军……
萧清淮想要我的命?
可我腹中还有他的孩子,他怎会狠心至此?
我不住地往后退。
黑衣人又道:「姑娘,你若是往前跳,恐怕尸骨无存。」
「倒不如过来,我一刀给你个了结,还能留个全尸。」
我转身跳下了山崖。
从前替我爹采药,什么陡峭地方都去过。
这崖虽高,但树木灌丛极多。
我努力了许久,想挂在树上,慢慢往下移,但还是体力不支,掉了下去。
我摔在灌木丛里。
疼痛让我的身体有些麻木。
我感受到身下有温热涌出。
「孩子……」
「我的孩子……」
2
迷迷糊糊之际,冰凉的雪花落在我的脸上,慢慢融化。
我忽然想起,我同萧清淮初遇之时,便是这样一个天气。
那日,敌军突袭。
萧清淮调虎离山,将敌人打了个措手不及。
可他却受了伤,不知踪迹。
我去军营送饭时,将士们一片哀愁。
我爹是大夫,留在军营中替将士医治伤口。
是他告诉我,主帅失踪了。
其实边城是座危城。
地势易攻难守。
这里的百姓常常遭受敌国人的欺辱。
原本都以为朝廷是不打算管我们的了,却不知为何,又派了将领来守城。
萧清淮在我们边城人心里,是大英雄。
我悄悄在神佛面前祷告,那么好的一个人,可不能就这么死了。
「神仙神仙,我愿意用我十年的寿命,换萧将军安然无恙。」
或许是我的祷告灵验了。
又或许是个巧合。
总之,我在替我爹采药时,遇到了重伤的他。
那日雪很大。
脚踩进去,白茫茫一片没到小腿处。
我不慎被绊倒。
回头去望,瞧见一只手露了出来。
我被吓得不轻。
连忙将雪扒开。
他身上穿的是战甲。
是萧清淮!
我伸手去探他的鼻息。
感受到微弱的喘息,我心里一喜,激动得直掉眼泪。
没死!
老天爷真是庇佑好人呢!
可怎么把他带回去,成了难事。
这里离军营还有段距离,又加上大雪连绵不断,怕是晚一点就会封山了。
于是,我便硬着头皮,将他绑在我身上,拖着他往前走。
一边走,一边跟他说话,「萧将军,你别怕,我力气大,定能将你带出去。」
「我爹医术好,我娘做饭好,他们两个搭配着,肯定能把你治好,再养得白白胖胖。」
他呼出的气喷洒在我的脖颈处。
似乎是怕我担心,他轻轻捏了捏我的手心。
我稍微松了口气。
怕他睡着,又继续道:「萧将军娶妻没有?」
「有没有孩子啊?」
「你媳妇儿漂不漂亮?」
「要不我给你唱歌儿吧。」
「郎君郎君你莫怕,我来把你背回家,家里有媳妇等着你,抱着娃娃乐哈哈……」
萧清淮轻咳一声,声音很轻很轻,我差点都没听见。
他问:「我……从未听过这首曲子。」
我有些不好意思:「我瞎编的,很应景吧?」
「但我唱得不好听,你别介意啊。」
「你唱得,很……很……」
话没说完,他脑袋一耷拉,晕了过去。
把萧清淮背回军营后,我也体力不支,倒在地上。
醒来时,萧清淮的副将跪在我面前,眼含热泪:「姑娘救命之恩,我等没齿难忘。」
就这样,我成了军营里的常客。
除了送饭,还会帮将士们补补衣裳。
我补得不好,勉强凑合。
萧清淮得知后将他们骂了一顿,他们再也不敢拿衣服让我补。
我以为是我僭越了,局促地转身离开。
萧清淮追上来,手忙脚乱地解释,「我不是那个意思。」
我停下步子,心里委屈得很。
抬头望他,「那你是什么意思?」
萧清淮哑然。
他的军师忽然出现,笑道:「他啊,心悦你。」
「方才是吃醋了。」
我闻言一怔。
萧清淮脸色通红,对着军师锤了一拳,「瞎说什么!」
现在想来,好像都是我一直自作多情。
其实,萧清淮从未亲口说过「喜欢」二字。
是我,一直纠缠。
是我,挟恩图报。
也是我,执意要他娶我。
都说人贵在自知。
可我那时候好傻,好蠢,一个农户之女,竟觉得自己配得上一城主帅。
如今他立功还朝,迎娶公主。
而我,黄土白骨,一尸两命。
3
醒来时,我在一间茅草屋里。
面前大娘端着药,一脸关切地看着我,「姑娘,你总算醒啦。」
大娘姓周。
她说,我已经昏迷不醒半个多月了。
连大夫都说,我活不成的。
周围的邻居都劝她不要管闲事,干脆把我丢出去算了,免得白费药钱。
周大娘一边给我喂药,一边道:「你还那么年轻,虽昏迷不醒,但还能喘气儿呢,一条活生生的人命,哪能说丢就丢了。」
门外传来吵闹声。
一个穿着粗布棉衣的少年走进来,手里捧着一盘肉包子,往我跟前递了递,笑呵呵道:「姐姐吃。」
周大娘拿起盘里的包子,一个给我,一个给了少年。
她拍拍少年的头,「去玩儿吧,别吵姐姐休息。」
然后向我介绍,「这是我儿子,叫平安。」
「他今年十七了,但脑子坏了,日后他要是吵着你,你可莫要见怪。」
我家历代行医。
痴傻之症也不是没治过。
便问了一嘴,「周大娘,平安这病,是打娘胎里带来的吗?」
周大娘摇头,叹了口气,「是被人打的,他从前可聪明了。」
「连教书先生都说他脑瓜灵活,是个科举的好苗子呢。」
说到这里,周大娘长叹口气,「那年平安才十二岁,世道乱得很,朝廷又不管我们这种小地方的人,羌国人便攻占了襄城的地盘,整日耀武扬威。我家那时有些钱财,被那群畜生全都抢走了,不但如此,他们还杀了我丈夫,平安也被打傻了。」
当初朝廷派来的将领怕了羌国人,一退再退。
襄城便是第一个被舍弃的城池。
那几年,百姓们都过得苦不堪言。
攒着一股气,能上战场的都上了战场。
我哥哥当初就是参军战死的。
我红了眼眶,「抱歉。」
周大娘挥了挥手,「没事儿没事儿,都过去这么多年了。」
「反正现在好了,萧将军击败了羌国人。」
「往后,我们都能过平平安安的日子了。」
说这话时,周大娘在笑,眼里却噙着泪。
萧将军……
萧清淮……
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。
「姑娘,人总要向前看。」
「孩子没了便没了,你活着才是最要紧的。」
4
我如今身子还不能下地。
怕家中父母担忧,故而修书一封,向他们报了个平安。
父母回信,让我好好养伤,他们不便来看我,也让我莫要急着回家。
因为有人在四处搜寻我的下落。
说哪怕是尸体,也得亲眼见见才行。
我拿着信,泪水滴落在墨迹上。
是萧清淮在找我吗?
他是想我死,还是怕我没死呢?
在周大娘家里住的这段时间,村中百姓个个视萧清淮为救世神。
他娶公主的消息传进百姓耳朵里时,所有人都在替他开心,都在祝福。
我似乎连恨萧清淮的资格都没有。
他救了无数人的性命,护了境内几城百姓的安宁。
是大英雄。
跟公主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。
至于我,只是一段意外罢了。
在周大娘家中养伤之余,我也替平安治病。
他脑中有淤血,需得日日扎针。
平安虽孩子心性,但每次我为他施针时,他都不哭不闹,乖巧得很。
私底下问我:「姐姐,我的病好了,是不是就没人再敢欺负我娘了?」
孤儿寡母的日子总是难过些。
所幸周大娘性子乐观刚强、人又能干。
我点点头:「当然了。」
平安开心地手舞足蹈:「太好了,这样娘就不会偷偷躲起来哭了。」
5
萧清淮的军师宋蒙恩找过来时。
我正替隔壁邻居看孩子。
那孩子刚刚足月。
宋蒙恩惊住许久,朝我走过来,「这是……将军的骨肉?」
我抱紧孩子,否认道:「不是。」
满眼警惕,「你想做什么?」
「妘姑娘别怕,我只是来确认你的安全。」
我脸色微变,眼眶忽然发烫,「确认了,然后呢?」
他几度欲言又止,「妘姑娘,我不便带你去见将军。」
「你且在此处安心等候,待事成之后,将军会来接你的。」
「到时,他自会向你请罪。」
我落下泪来,情绪骤然失控,「请罪?」
「他就只有一句轻飘飘的请罪?」
「他把我当什么?」
宋蒙恩不语。
怀里的孩子哭了起来。
我用力抹了把眼泪,稳定好情绪才再次开口,「我不需要他的请罪。」
「往后,他走他的阳关道,我过我的独木桥。」
「不必再见便是。」
说罢,我转身回了屋里。
眼泪却依旧流个不停。
6
又过了几日。
周大娘奇怪,「阿华,你有没有发现近日附近好像多了很多外乡人啊?」
「咱们隔壁那几处破屋,居然又有人住进去了。」
「还真是稀奇。」
我心事颇多,没有应声。
周大娘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,「你这几天怎么了?」
「总是心不在焉的,叫你也不理人,莫不是病了吧?」
我勉强笑笑,安抚了她几句。
这日晌午。
正值秋收之季,邻居们都忙着地里的农活,白日里见不着什么人。
一伙蒙面的贼人闯进了村子,想要掳走我。
几名村民打扮的高手与其厮杀许久。
最终死伤一片。
平安为了护着我,被人挟持。
那领头的男子道:「姑娘,你要想让这人活命的话,就乖乖跟我们走。」
「否则——」
平安却丝毫不怕。
朝着我喊:「妘姐姐快跑!」
他翻身抱住男人的腰。
想要为我争取逃跑的时间。
可他哪里是男人的对手,眼看剑就要刺下去。
我大喊:「住手!」
「我跟你们走。」
他们这才满意。
平安不肯,拿起地上的砖头就要拼命。
我只好用银针刺了他的穴位,让他昏睡过去。
平安的病已经在逐渐好转了。
只要按时吃药,最多再有一年,便能恢复如常。
……
马车一路紧赶慢赶,在半月之后抵达京城。
我被送进了一处府邸。
公主府。
正座上的女人衣着华贵,娇媚明艳。
她垂眸看着我,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指甲,问道:「你就是妘华?」
「清淮哥哥的……发妻?」
我低着头,没敢说话。
她走过来,轻轻挑起我的下巴,仔细端量片刻。
轻嗤一声,「我当是什么美人。」
「原来不过是个乡野村妇。」
「真不知道清淮哥哥为何对你这么上心,失踪那么久,还偷偷派人去寻你。」
说着,她指尖用力,在我脸上划出一道血痕,「定是你这贱人狐媚勾引!」
她站起身,吩咐道:「把她带下去,好好沐浴更衣。」
「今夜,随我赴宴。」
7
今夜,是中秋。
整个京城灯火辉煌。
公主在梵音楼设宴。
听闻此地奢靡,是专门建来供王公贵族之人取乐用的。
公主有意让我出丑。
今夜要我上台跳舞。
可我站在中央,却什么也不会,只能瞎比划。
环顾四周,简直令人瞠目结舌。
这楼里头,酒杯用的是金盏。
盛放骨头的碟子是金碟。
筷托,也是金的。
就连我脚下这片地面,也是用暖玉铺成的。
他们如此挥霍无度。
可当年边城百姓深受羌国人羞辱,朝廷却不管不顾。
派来的兵马,也只是敷衍行事。
我记得,当初那个将领说:「国库告急,兵马不够,只能虚与委蛇。」
将领跟羌国首领虚与委蛇,称兄道弟,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不管百姓死活。
我哥哥当年参军,常常连棉衣都穿不上。
回家探亲时,他为了不让父母担心,身上穿的是当初离家时,阿娘给他做的衣裳。
只是临走时,阿娘替他整理行囊,发现了破烂的棉衣。
那补丁补得到处都是。
阿娘心疼地直掉眼泪。
哥哥却傻呵呵笑,「钱应当用在正经地方,我们冻一冻不碍事的。」
「到时仗打完了,便都是好日子了。」
后来,那场仗将领弃城而逃。
哥哥死在了战场上。
8
此刻看着四周,我有些茫然。
国库告急?
那眼前这些是什么?
突然一声高喝,让我彻底回过神来。
「这是谁挑的舞女,怎么跳得这样差!」
话音落下,公主起身。
笑道:「大家莫怪。」
「这位娘子,是我寻得的宝物。」
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,「宝物?」
公主摘下我的面纱。
议论声更甚,「什么啊。」
「这容貌也十分寻常,哪里称得上宝物二字。」
「就是就是。」
公主继续笑道:「这是萧将军的宝物。」
她的视线落在萧清淮身上。
我也望了过去。
方才进殿时,我一眼就瞧见了他。
只是,他没看我。
也或许是没认出我。
坐在那里,像幅画似的。
眸子清冷淡漠,似乎所有人都与他无关。
此时此刻,我这样站在他面前。
他依旧像不认识我一样。
公主道:「萧将军在边境时,曾娶过一位妻子,只是……那女子骤然失踪,萧将军苦寻许久。」
「这不,被我恰巧遇见,带回京城。」
「你们说,这算不算得是个宝物?」
公主有心制造舆论。
此言一出,萧清淮是个负心汉,为了迎娶公主,抛弃发妻这事儿,算是板上钉钉了。
「清淮哥哥,人我寻来了。」
「你要还是不要?」
萧清淮冷声道:「公主说笑了。」
「我如今已经是驸马,怎能再要旁的女子。」
公主挑眉,「既然如此。」
「那不如,把她送给旁人。」
「送给谁呢?」
公主假意环顾四周,视线却始终落在萧清淮身上。
萧清淮一派淡然,举杯饮酒。
此时,殿外有人走进来,「既然萧将军不要,那不如便送给孤。」
赫连识。
当今太子殿下。
长乐公主赫连玥的同胞兄长。
萧清淮拿着酒杯的手抖了抖。
赫连识勾唇轻笑,朝我伸手,「姑娘可愿意?」
我没犹豫,「愿意。」
9
梵音楼的嬷嬷跟侍女伺候我沐浴完毕。
东宫的马车已经到了,要接我过去。
刚要出门。
窗口处飞进来一个人影。
我吓了一跳,后退几步。
呼救声来得及喊出来,便被人捂下。
是萧清淮。
不等我反应过来,他一把拉住我的手腕,「走,我送你离开。」
我用力甩开他,「我不走。」
萧清淮眼尾泛红,「妘华!」
「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!」
「东宫很危险,太子他——」
我心有怨气,抬眸看着他。
阴阳怪气地打断了他的话,「还有什么地方、什么人,能比萧将军你还危险呢?」
「我差点连命都没了,你知不知道?」
「你不知道!」
「因为你从来不曾将我当作妻子,一直以来,都对我事事隐瞒,给我编织了好大一个美梦。」
他眼眶通红。
我轻笑一声,不再看他。
轻声道:「怪我自己。」
「反正当初是我缠着你的,这恶果,我本就应当吞下。」
当初,我信了宋蒙恩的话。
以为萧清淮对我有情。
于是便明目张胆地缠着他。
给他绣个包,做剑穗,求平安符。
他却始终对我反应平平。
我开始胡思乱想,每日被折磨得难以入眠。
终于有一个晚上,我想通了。
我是个人,也有羞耻心。
他若不爱我,我又为何要一直纠缠?
所以,我想同他说开。
跑去找他时,听见他在同宋蒙恩谈话。
宋蒙恩说:「你这胆小鬼,既两情相悦,又何必犹犹豫豫,及时行乐才对。」
「可我不知前路如何,恐会误了她。」
听了这话,我又惊又喜。
我以为萧清淮的意思是战乱未止,他虽喜欢我,但不敢轻易许诺。
怕我日后做了寡妇。
可我见多了战乱之流离失所之人。
觉得人生最重要的便是当下。
只要能好好过一天,那也是值得的。
于是,便设计逼他。
伪造出了一场被逼婚的戏码。
在家中哭得死去活来,闹着上吊自尽。
萧清淮来了。
我站在凳子上,泪眼盈盈,「我不想嫁旁人。」
「你能娶我吗?」
萧清淮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。
我急了,「我也不是没皮没脸,实在是想为自己争取一把,人生短短几十载,活好当下才能考虑未来,若当下过得不好,未来如何又有什么用呢?」
我垂眸看着他,开始胡编乱造,「前些日我听说了一桩事。」
「城东有个屠户,与一位小娘子两心相悦,屠户为了娶她,让她风光出嫁,一心要攒一大笔银子,才肯成婚。」
「可人生不是一帆风顺,处处是意外。」
「那小娘子清晨浣纱,掉进了河里,淹死了。」
「屠户悔之晚矣,可死了就是死了,没有重来的机会。」
「萧清淮,如果你是那屠户,能重来一次,你还会非要攒够银钱才肯成婚吗?」
他忽然笑了,「瞎说什么。」
抬脚朝我走近,将我抱了下去。
轻声道:「外头抬来了聘礼,你要不要去数一数?」
思绪回笼。
萧清淮蹙眉,眸中泪光闪烁,「抱歉。」
「我不要你道歉!」
我气得声音发颤,气血上涌,压低声音怒道:「萧清淮,你到底拿我当什么?」
「成婚时立下的誓言你可还记得?」
我一字一句道:「夫妻一体,坦诚相待,患难与共。」
他哑然。
「又不说话了?」
「萧清淮,我真是恨死你这副样子了。」
说着,我擦干眼泪,「不过,往事种种,都过去了。」
「从此以后,我们见面不识。」
「你有你的事要做,我也一样。」
我转身离开。
萧清淮再次拉住我的手腕,「妘华,别这样。」
「还有孩子呢。」
「他还那么小,爹娘都不在他身边,他——」
「死了。」
「孩子早就死了。」
「我从山崖跌下,若不是命大,便是一尸两命。」
他没说话。
我也没回头看他是何表情。
轻轻一挣,便将他甩开。
大步离开厢房。
10
太子赫连识为人阴险精明。
听说他与萧清淮自小相识。
彼时,萧老将军还在,萧家是开国功臣,历经三朝,门庭显赫到连陛下都要让其三分。
只可惜……
忠臣难为,帝王多心。
一顶小轿将我从东宫后门抬了进去。
侍女引着我去房里候着。
我有些紧张。
手心抠得全是指甲印子。
赫连识从外头走进来。
居高临下地看着我。
然后轻轻挑起我的下巴,「虽不是什么大美人,倒也称得上耐看。」
「你曾是萧清淮的妻子,如今跟了我,可当真心甘情愿?」
我露出一抹笑意,「自然是心甘情愿。」
「殿下龙章凤姿,妾身只盼着殿下莫要嫌弃妾身才是。」
他笑了笑,「萧清淮待你有情,方才酒盏都拿不稳了,你难道不想同他再续前缘?」
我眼眸微红,攥紧拳头。
「殿下有所不知,萧清淮当初为了迎娶公主,曾对妾身下了死手,妾身好不容易才捡回这条命,恨他都来不及,怎会想要再续前缘?」
「再说了,他与殿下天差地别,妾身虽不聪明,但眼神还是好的。」
赫连识很是受用。
指腹轻轻划过我的脸颊,「倒是个明白人。」
「放心,只要你乖乖听话,孤定会替你出了这口恶气。」
我受宠若惊,「殿下此言当真?」
「自然。」
11
赫连识打算纳我为妾。
此消息一出,京中议论声四起。
有人说:「当初萧家叛国,陛下垂怜留了这萧家二郎一命,他倒好,为了前途,抛弃发妻,迎娶公主。」
「他那发妻同他也是一类人,这不也攀上了太子殿下?」
「啧啧啧,这俩人还真是般配,只是可怜了太子殿下跟长乐公主。」
赫连玥怒气冲冲地跑来了东宫。
我瞧见她的身影。
便悄悄跟了过去,躲在窗下偷听。
「皇兄,你是不是疯了!」
「那女人就是个穷乡僻壤里出来的农户女,给咱们提鞋都不配!」
「你玩玩儿也就算了,怎么还要纳妾?」
赫连识声音懒散,「孤想怎样还用不着你来置喙。」
「萧清淮对她旧情难忘,把她留在身边,给萧清淮添堵,特别有意思。」
「玥儿不觉得吗?」
「他萧清淮当初仗着萧家的功勋,眼高于顶,傲气得很,不愿娶你,武功射猎、剑法谋略也都处处压孤一头,就连父皇都称赞他世无其二。」
说着,赫连识冷笑一声,「可那又如何?」
「后来他还不是像个落水狗一样离开京城?」
「萧家落寞,他想在京城立足,便要依附于你。」
「想要日后过得安稳,保住项上人头,更得对孤俯首称臣!」
「当初他不屑去做的事情,如今也都做了。」
「而且,连一个女人都留不住。」
「多有意思啊。」
有人出现在我的身后,捂住了我的口鼻。
在我耳畔轻声道:「妘华,是我。」
「别怕。」
12
萧清淮不顾我的抗拒,强行将我带离东宫,连夜送我离京。
马儿颠簸一夜,停在一片密林中。
他升起火,从包袱里拿出一盒糕点。
我没要。
他放在地上,轻声道:「待会儿会有人来接应。」
「妘华,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。」
我沉默许久。
抬头看他:「你没什么话想要同我说吗?」
他有些局促,眼睛不敢看我。
拿起柴火扔到火堆里。
纠结许久,开口时也依旧只是一句抱歉。
又是这样。
真是讨厌死了。
我盯着他看了许久,轻声道:「如果我回去了,爹娘便会给我相看新的人家,我就会嫁给别人了。」
「我不会原谅你的。」
他说:「好。」
我轻笑一声。
眼眶酸涩,垂眸落泪。
其实当初跌下悬崖时,我虽被怨意冲昏了头脑,但也仍抱有一丝希望。
在我的印象里,萧清淮不是一个会为了功名利禄抛下发妻之人。
所以那日宋蒙恩来寻我,我曾追问过他。
萧清淮为何会娶公主?
那群害我的蒙面人,真的是萧清淮派来的吗?
宋蒙恩经不住我的追问,跟我坦白了。
五年前,萧家满门忠烈,却被扣上通敌叛国的名头。
这其中,是陛下的手笔。
萧清淮能留下一命,全靠着萧老将军有一道保命圣旨。
他将生的机会给了萧清淮。
但陛下不想他活。
便将他派往边城。
羌国人强悍善战,边城地势易攻难守,没人觉得他会活着回去。
他花了五年的时间,次次险象环生,终于大胜敌军。
可陛下只是夸赞了他的功绩。
一没有赏赐。
二没有加封。
三无法回京。
可他得回去,他要报仇。
于是他想到了公主。
只要娶公主,所有难题便都能迎刃而解。
13
萧清淮最初的计划是想将我与父母暂时送走。
待事成之后,再去接我。
但他没想到的是,公主的人居然来得那么快。
这也是他当初不想娶我的原因。
我那时听后心中久久难以平静。
一时间不知该恨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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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说名称:《只因我是农家女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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