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短篇言情,古代女性成长小说——春日盼秋入


十五那年,小姐跟永安侯世子成亲。

我们四个陪房丫鬟,齐齐整整也跟了过去。

侯府日子风光,院角的凤凰花开了又谢。

不到九年,一个死了,一个废了。

还有一个风风光光当了贵妾。

只剩我还当着丫鬟,冷眼瞧着侯府的兴衰起落。

1

永安侯府送来聘礼单子的消息,在汀兰院掀起了一阵涟漪。

这意味着要为小姐选试婚丫鬟了。

试婚本是公主成婚时的规矩,这些年渐渐在世族间流行起来。

试婚丫鬟在成婚前先去姑爷府上住上几日。

一来探探家宅后院实情,二来看看姑爷品性如何,又是否担得起夫妻之实。

若有不对劲,婚事还有挽回的余地。

小姐有四个心腹丫鬟,分别以琴棋书画四雅入名。

这试婚人选多半也是从我们中间挑一个。

普通的侍女被收房后都是从通房做起,有了子嗣才能被抬为姨娘。

但试婚丫鬟却能直接当上姨娘,成为半个主子。

永安侯世子芝兰玉树,品貌皆宜。

门第相当,这门婚事几乎是板上钉钉的。

妙画最先耐不住性子问我:「凌书,你说夫人会选谁?」

起心思的自然不止她一个。

一旁的知棋收拾着书卷,指尖一顿。

我瞧了一眼,轻声说:「应该是琴姐姐吧。」

我们四人中,问琴是小姐奶娘的女儿,性子沉稳,管着汀兰院大小事务。

妙画虽然娇憨可人,可年纪最小。

知棋长得太出挑,又是从老夫人身边拨来的,夫人一直不大喜欢她。

而我是五岁那年从人牙子手里买进来的,不如她们几个家生子知根知底。

妙画咬唇,语气里带上了不易察觉的酸意:「可是琴姐姐不是要许给秦管事的大儿子?」

知棋低低哼了一声,似笑非笑:「夫人一直压着这事不就是为了今天?」

「嫁给管事有什么好的,两个奴才再生一堆小奴才,这辈子也就这样了,我若是能选,不当权贵妾,就做书生妻。」

我笑着点她:「好你个知棋,小姐都还没嫁你就替自己筹谋了?」

我们自幼一起长大,插科打诨惯了。

妙画软软靠在我身上:「可我们女子最好的年华也就这几年。」

我笑了笑:「我倒想一辈子都陪在小姐身边,你看夫人身边的齐嬷嬷,多威风啊,连少爷都要给她几分薄面。」

婚姻之事,我没有妙画那般憧憬期待。

五岁那年阿娘因病去世。

我爹迫不及待将我卖给了人牙子,很快娶了新媳妇。

这世间男子多薄情,就连以悼亡诗出名的长情诗人家中也是一堆小妾,夜夜笙歌。

正说着话,屋外的小丫头打起帘子。

说问琴姐姐回家探亲去了。

夫人特意赏了新衣,坐着顶青色小轿,还带了个婆子,已经走了。

我们仨对视一眼,心里都明白。

探亲不过是噱头,那轿子真正的目的地其实是永安侯府。

2

问琴去了小半月。

那顶青色轿子又悄无声息从侧门抬了进来。

我正给小姐梳妆。

晴好的天忽然布满了乌云,裹挟着一丝凉气。

问琴姐姐规矩站在身后,一如既往地温婉柔和:「小姐,世子后院只有一位姓冷的通房,书房只有小厮,没有什么红袖添香的丫鬟。」

这在勋贵人家已经算好了。

寻常人家屋里三四个也是有的,还有些不懂规矩的在婚前就有了庶出子女,闹得两家脸上都不好看。

「世子温柔体贴,小姐也不必过于忧心。」

「他不喜身边太多人伺候,晚上也不喜欢太暗。」

问琴说完后低头站在一侧。

戴上最后一支珠钗,小姐才打开一个锦盒递给她,里头是一对翠烟金镶玉镯。

「这镯子原是在我嫁妆里头,如今给你了。」

问琴霎时间抬眸,眼中满是惶恐:「奴婢就算被世子收了房,此生也都是小姐的人。」

小姐拉起她,替她整了整衣袖:「我怎会疑你不跟我一条心。」

「小时候我们一起躺在乳娘怀里,就像一对双生姊妹,一对儿珠花手串也总是一人一个,偏我是个蛮横的,非要把你的也抢了来。」

提到儿时趣事,问琴也抿唇笑起来。

二人瞧起来和往常一样亲热。

但只有我知道。

问琴去的第一日,小姐彻夜未眠。

从前她们关系最亲密,如今却有什么悄悄变了。

老侯爷上月坠马,如今半瘫在榻上。

小姐的这桩婚事定得急,也算是冲喜。

婚期如约而至。

我们四个陪房丫鬟,齐齐整整也跟了过去。

夫人不放心,还派了身边最得力的齐嬷嬷。

火红的蜡烛燃了整夜。

婚后不久,小姐将问琴抬为了姨娘。

每一次世子去问琴和冷氏房中,小姐都会派人送去避子汤。

问琴每次都是一饮而尽。

冷氏虽然瞧着有些不情愿,却也不敢闹什么。

世子温和体贴,和小姐夫妻和睦。

又过了一个月,二公子也跟着娶了妻。

先侯夫人早早病故。

如今的侯夫人是继室,二公子自幼养在她膝下,如今又娶了侯夫人娘家侄女,更是亲上加亲。

二夫人生得一双凌厉凤眼,前些年因为守孝拖到现在才嫁人,嫁来没多久竟明里暗里想要管家权。

但小姐早以侯夫人要照顾侯爷为由,将对牌钥匙和账本早早捏在了手里。

3

老侯爷的生辰连着中秋,小姐特意请了尚春园的戏班子好好热闹一番。

我身子不爽利,只看了一出就告了半日假。

院子里冷冷清清。

回了房,却见妙画站在窗边笑,手上捏着张薄薄的信笺。

「你不是去小厨房做荷花酥吗?」

妙画被我的声音吓得手一抖,忙将东西往身后藏。

慌乱间一个七寸折扇反而从袖口暗袋掉了出来。

那扇子眼熟。

是戏班子小生用的素白纸扇,上面还题了字,刻了名。

妙画急忙伸手去捡,顾不上背后,我眼疾手快抢了她攥在手心的信笺。

——只愿君心似我心,定不负相思意。

再看那素白折扇,还有什么不明白的?

我的声音止不住有些颤抖:「你竟和戏子有私情?」

妙画隐隐带着哭腔:「凌书,我不计较他什么身份,他是真心待我的。」

妙画年纪最小,大家都让着她,却养成了这样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。

「真心?我到底该说你是笨还是天真,你我虽然是丫鬟,可好歹是大家婢,日后就算婚配,富农商人什么不行,那戏子又是什么身份。」

妙画急忙拉着我坐下:「好姐姐,你听我说,他不是贱籍,他是跟着戏班子来京城寻亲的,那信物我见过,是宫里头的东西。」

「他答应过我,只要认了亲,就来求娶我。」

妙画说着说着脸上就飞起了红霞。

我冷笑一声:「寻亲?一个不知真假的信物你就信了?」

「好,就算是真的,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来找你,又一定会来聘你为妻?我记得上个月中旬你娘病了,还是找我借的银钱开方子买药,想必你的钱都被他花言巧语骗走了吧?」

妙画低下头,连忙否认:「不是骗,是借。戏班子只提供食宿,他来京城寻亲,手里肯定要银钱使的。」

我将那信笺撕了个粉碎:「你现在和那赌坊里赌红了眼的赌徒又有什么区别?」

「他若真心待你,就不该与你频繁往来,还留下这些东西。」

「若这件事被发现,不仅你会死,还会连累小姐,旁人只会说崔家家风不正,你是想看着小姐被休回崔家,还是所有人陪你一起共赴黄泉?」

妙画吓得愣住了,片刻就红了眼:「我……我没想这样,凌书,是我想差了。」

「我倒也希望他真能实现承诺,」我叹口气,「你自己好好想想,有些东西该处理的就都处理了。」

4

晌午刚过,知棋去了商铺,二夫人忽然带着人声势浩大进了听岚院。

四个粗壮的仆妇虎视眈眈,又使唤两个小厮封住了院门。

二夫人亲热拉着小姐的手,说出的话却让人心生寒意:「嫂嫂莫怪,是前两日府中出了件骇人听闻的事。」

「后厨有人看见一个丫鬟在角门会情郎,七尺男儿手脚倒是麻利,钻进狗洞一下没了影,至于那小丫鬟么……最后竟进了听岚院。」

「到底是世子院落,他们不敢追进去,也就没看清脸,可此事若是传出去,怕是要影响侯府的名声。」

妙画藏不住事,脸上的血色褪了个干净。

二夫人笑得像只狐狸:「偏几位爷都不在,婆母就将此事交给我处理了,怕是要得罪嫂嫂查一查院子里的丫鬟。」

小姐罩着件鹤氅,气定神闲坐在主位,冷冷开口:「若是什么都没查到呢?」

二夫人回道:「那我自然赔罪,可若要人不知,除非己莫为,我只怕嫂嫂也是被身边人骗了。」

很快就有一个小丫鬟跑出来:「回夫人,找到了,是从凌书枕头下搜出来的。」

是一张宣纸,还有一方双鸳罗帕。

二夫人接过宣纸,凌厉的凤眼上下一扫:「尽是些污言秽语!我原以为世子妃身边的凌书是最持重的,没想到竟也干出这种勾当。如今证据确凿,来人,即刻将她捆了卖去窑子!」

霎时间,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。

有惊讶,有戏谑,还有幸灾乐祸。

我一一回望过去。

最后看向了妙画。

她张了张嘴,冷漠的背过身去。

仆妇拿着麻绳,小姐却先一步站起来错步挡在我面前。

二夫人冷笑:「嫂嫂难道要包庇这个小蹄子?这纸上明明白白写着她的名字,还能是诬赖不成?」

「原来二弟妹断案竟比大理寺还神速,但证物也有真假之分,否则这世上怎么还有那么多冤假错案。」

小姐接过那张宣纸仔细看了看:「我身边这几个丫头都是自幼跟着我念过几年闺塾的,凌书虽然名字里带个书字,字却不似人那般清秀。」

「信虽是以她的口吻所作,但这般飘逸灵动的簪花小楷她可写不出,算学倒是顶好的,平日里帮着管家算账倒是在行,弟妹只管打发人将近日府中账本取来一较就可知真相。」

守在院门的丫鬟手脚麻利,很快就将账簿取来。

二夫人翻了两页,犀利又问:「那在角门偷情的丫鬟又怎么说?总归那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。」

扑通一声,角落的小丫鬟小荷跪在了地上,眼泪如滚珠般落下来:

「主子饶命,那日其实是奴婢和奴婢的兄长。」

「兄长原也是在侯府做事的,去年不知怎的,竟染上了赌瘾,连爹娘的棺材本都输了个干净。」

「赌坊来要钱,府内管事的立刻将他撵了出去,偏他死不悔改,这次连手都要保不住了,偷偷钻了狗洞来找奴婢要银子,若是不信,您大可派人将他捉了细问。」

小荷虽然年纪小,但胜在人机灵。

这事也多半是真的。

小姐笑了,问后厨那几个仆妇:「你们那日看见的是她吗?」

「是……是她,那男子跪在地上也像是讨要钱财的模样,不像是有私情。」

老仆妇忙不迭点头,冷汗直下。

小姐又坐回了主位,丹唇含威:「这世上捕风捉影的事多了,只是弟妹别忘了,如今府中是我管事。你若想压我一头,也要看看崔家愿不愿意,我父兄愿不愿意。」

「嫂嫂哪里话,不过是误会一场,」二夫人圆滑起来,又意味深长地说,「只有一点嫂嫂要明白,听岚院素来跟铁桶一般,丫鬟的住所也在内院,一般人进不去,这陷害凌书,或者说要害嫂嫂的人……也许远在天边,近在眼前。」

她的目光有意无意的略过妙画。

妙画和我同住一屋,确实是最好下手的。

小姐冷声下了逐客令:「大户人家哪家没有点腌臜事,这就不劳烦弟妹操心了。」

5

二夫人离开的背影有些急促,和一开始的嚣张气焰截然相反。

小姐雷厉风行将小荷打发去了庄子上。

转身之际又轻咳了两声,怕是着了风寒又伤了神,被齐嬷嬷一脸心疼地扶进了里屋小憩。

主子一走,院子里的小丫鬟呼啦啦围过来,压低了声音说:

「我看就是二夫人陷害的凌书,还故意说那番话想栽赃给妙画,她怕是不知道,两位姐姐自幼交情就好,怎么可能干得出这样的事儿。」

「我觉得也是,大家都说二夫人不仅想要管家权,还想再帮二公子争一争世子之位呢,这才拼命想要捉小姐的过错。」

齐嬷嬷轻手轻脚掀起棉门帘,瞪了大家一眼,催促着每个人各司其职。

妙画跟着我回到屋内。

晨起放的瓜果依旧散出阵阵清香。

我自顾自倒了杯茶水,平静的问她:

「你是觉得如果我被处置了,就没人知道你的事情了吗?」

妙画没有犹豫,直接承认:「是,我手上那些东西都处理了,就算你当时将我的事都说出来,也没证物。」

她顿了顿,声音轻了些:「但不管你信不信,我从来没想杀你灭口,枕下的书信和罗帕不是我放的。」

她这般坦荡倒是让我多看了她一眼。

「我的字你熟悉,若你想栽赃我,不会犯这样的错误。」

妙画迎上我的目光,忽然笑了:「凌书,谢谢你还愿意相信我,不用你去向小姐告发我,我自会将一切全盘托出,再去请罪。」

……

知棋知道一切的时候,妙画已经被打了板子逐出府去。

理由自然不是与戏子有私情。

而是安了个偷盗的罪名。

三十大板打下去,那副瘦小的身子骨多半也就废了。

事情的真相瞒着问琴,却没瞒着知棋。

小姐的意思,大概也想敲打敲打她。

知棋着实是个出尘的美人。

只是性子一贯是有些薄情的。

妙画走后,她搬来和我同住,原先的屋子分给了新来的小丫鬟。

黄铜烛台燃着烛火,知棋取出桂花头油,薄薄覆在发上,见我呆呆做着针线,她瞥了一眼说:「升米恩,斗米仇,妙画可是把你卖了个干净,将你替她瞒着小姐的事全说了。」

「我若是你,一早就将这事告诉小姐,即刻处置了妙画,哪还会有如今这遭事,还差点连累了你自己的性命。」

我放下针线,轻叹一口气:「我原希望她能迷途知返。」

知棋听了反倒冷笑一声,轻蔑刻薄的说:「你以为跟她将道理讲明白,一切就相安无事了吗?错!她素来愚犟,心里主意大着呢,想攀高枝却没选对枝桠,如今落到这局面都是她咎由自取。」

「不对。」

知棋忽然站起来:「为何这些事一环扣一环如此紧密。」

她定定看着我:「妙画的事……你一开始就告诉小姐了,对吗。」

月光黯淡,寂静地只能听到我们二人浅浅的呼吸声。

知棋实在聪慧。

我垂下眼眸,轻声说:「齐嬷嬷心思缜密,一早就发现了,明里暗里提点过她两回,小姐那里明镜似的,什么不清楚。」

「如果这件事被揭发了,不仅妙画会死,小姐的名声也会受损,我们这样人微言轻的小丫鬟又会有什么下场?」

所以从一开始,小姐就留不得她了。

大家都以为是二夫人构陷。

他们不知道。

那封书信和罗帕是我自己亲手放的。

饵有了。

就等二夫人自己上钩。

知棋猜到了,反倒笑起来:「难怪从前在崔府时,夫人除了问琴,最信任的就是你,旁人只道你性子温良最好说话,原来芯子也是黑的。」

我说:「你这话没理,我也只是听命于小姐。」

恐怕那戏子已经被小姐控制住。

至于小荷,还有后厨那几个婆子,又有几个是听小姐授意,那就不得而知了。

「问琴得了消息,一早就来寻小姐,只是小姐发了话,谁也不许替妙画求情。」

我低声说:「其实被赶出去,总比被打死或者卖去窑子要好。」

知棋上榻裹了被子,忽然闷闷开口:「她自己想不清差点连累我们,我既恨她,又可怜她。她受罚的时候我去看了,那三十杖瞧着吓人,人虽受罪,但不会伤了根本。」

「我在她包裹里藏了些银钱,若是被旁人拿了,那就是她自己倒霉。」

说完这句话,知棋翻了个身,不欲再言。

6

待二公子从豫州回来听闻此事后,又亲自带着二夫人来赔罪。

二夫人这事做的不光彩。

大户人家若发现丫鬟私会,就算要查也是暗查,为了府中夫人小姐的名声绝不能透露出一星半点。

二夫人倒好,借着侯夫人的名义大张旗鼓的查。

做弟媳的捉长嫂贴身丫鬟的奸,无非就是想拿了把柄好夺权。

二公子请了罪,没多久就带着二夫人远赴京外上任。

侯夫人整日吃斋念佛。

老侯爷更是半边身子动弹不得的人。

世子成了侯府的实际掌权人,小姐也终于站稳了脚跟。

日子还得接着过下去。

听岚院的院角种了一棵凤凰木。

待凤凰花开时,如千万只火凤凰振翅栖息于枝头,绚丽夺目。

只是再霸道的花,也终有谢幕的一天。

花谢了又开,已过了两年。

小姐最大的心病,就是这两年一直未曾有孕。

崔家也急,请了宫中太医来瞧,也只是说体寒,要慢慢调养。

远在豫州的二夫人已经有了身孕,三月已过胎象稳定,派人回京报喜。

小姐整理着礼单,一边又差人去请了回春堂的女医来调理身子。

得到的结果是一样的。

这两年小姐没少喝药膳,紫河车粉,鹿胎膏,老山参,补品一碗接着一碗。

旁人不知,崔夫人还特地进宫了一趟,拜见皇后娘娘求了宫里的秘药。

齐嬷嬷私下也焚香卜卦,时常去道观添香火。

只是不管是求神还是问药,都没有效果。

等到二夫人诞下二公子长子时。

小姐在房中枯坐了一夜。

第二日就停了问琴和冷姨娘的避子汤。

还做主从外头纳了一位良妾,是医师的女儿,据说有宜男相,自身也有些才情,颇得世子喜爱。

又是半年过去,新人旧人谁也没有好消息。

府中起了些风言风语。

说问题怕不是出在世子身上。

若是世子一直无嗣,或者哪日出了什么意外,最后这爵位还是得传给二公子那一脉。

这些话传到主子耳朵里是迟早的事。

世子和小姐难得起了争吵。

屋内传来碎瓷尖锐落地的声音。

我守在门口零零碎碎听了些。

小姐想先从族中过继个孩子到膝下。

世子不愿意,若真过继,岂不是坐实了他不育的传闻,且过继养育到底不如自己的亲生子。

侯夫人或是也听了些传闻,难得出了小佛堂叫小姐去说说话。

话里话外无非是说身边寂寞,想将二夫人的长子抱来身边养着,含饴弄孙。

小姐表面笑着,却如团棉花般将此事含糊了过去。

自那之后,小姐似乎放宽了心,既不提纳妾,也不谈过继,只是偶尔带着问琴出府听听曲,赏赏花,还去庄子里泡了温泉水。

许是无心插柳柳成荫。

问琴没多久竟被诊出了身孕。

齐嬷嬷直笑,叹道人生如手握沙。

抓得越紧,漏的越快。

若是摊开掌心,反而海阔天空。

7

问琴一开始害喜格外厉害。

有妊以来,时时欲哕。

原是喜事,人瞧起来却是憔悴不堪。

眉间还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愁绪。

只一双眼依旧温如春水。

我将手中捧着的陶瓷罐放在桌上:「琴姐姐,这是庄子里新制成的酸梅,你尝尝?」

自问琴被抬为姨娘后,大家就改了口,称她为琴姨娘,我只在私下还似从前那般唤一声琴姐姐。

屋内连安神香都撤了。

问琴反倒使唤一旁的小丫鬟也拿出个罐子。

「一到夏天你的胃口也不好,最喜欢吃我做的山楂丸,好在今年的山楂丸已经提前备好了,里头还搁了洛神花和茯苓,最是酸甜开胃,你多拿一些。」

洛神花性凉,问琴自己吃不得,却年年都念着我。

看着她嘴唇泛白的模样,我心中更是担忧,有意哄她开心。

「我昨日去街上采买,倒是听了一桩咱们崔府的趣事。」

「小姐这四位兄弟里,四少爷是最喜玩乐的,如今娶了妻原本有意在新夫人面前露一手马术,没想到马失前蹄差点踩到命根子,反倒被府中擅马术的家生子救下,丢了好大的脸。」

「崔大人谢他,让他提个要求,他没求金银珠宝,反倒求了一纸放良书。」

问琴愣了愣:「府中最擅马术的下人……应该是秦适吧。」

我很快反应过来这个名字。

秦适。

秦管事的大儿子。

问琴还在崔府时,原本是要许给他的。

问琴被选为试婚丫鬟那天,听说他在崔大人院外跪了一整夜,最后反倒被拖去做了马奴。

「放良是好事,脱了奴籍,想做什么都好。」问琴笑了笑,将手中缝了一半的小鞋递给我:「这里我缝不好,你帮我看看吧。」

见她自己换了话题,我反倒是松了口气。

到了中秋,问琴的肚子已经很大了。

只是人依旧提不起什么精气神。

小姐和世子事事都格外小心,专设了小厨房,世子有时官服都来不及换下就去看她。

但哪怕再小心,也挡不住有人要偷偷摸摸动手脚。

多亏守在问琴身边的老嬷嬷谨慎,将准备下药的药房丫鬟抓了个人赃并获。

那小丫鬟哭着说是不小心拿错了药,眼神却躲闪。

好在审了半日就将背后主谋拱了出来。

是最得世子宠爱的那名良妾。

瞧着本分,实际蛇蝎心肠。

小姐将主仆二人全部送去了家庙幽禁,此生不得外出,又整顿了一番后院。

问琴临产前,小姐反倒有些坐立不安,应了伯夫人的约,去灵山寺上香。

她带上了知棋,将我留下来。

「我们最多三日就回,凌书,守好听岚院,也守好问琴,若有什么事就派人去寻世子,总归老夫人是指望不上的。」

我心里只期盼着小姐快些回。

虽然府内一切都备好了,就连接生婆和奶娘都提前找好,摸清了底细。

可我心里还是害怕意外。

8

有时候就是这样,越害怕什么就越会遇到什么。

问琴还是没赶在小姐回来前就要生了。

两个接生婆一早就进去了,侯夫人在外头坐镇。

我一边使唤人快马去宫门外等着世子下朝,又指挥着小丫鬟们有条不紊拿东西。

老人都说生孩子就像过鬼门关。

一时半会是生不下来的。

都安排妥当后,里面突然兵荒马乱起来。

我刚准备进去,立刻被其中一个手上沾血的婆子从门口推出去:「毛丫头进来添什么乱。」

我哪能如她的意,心里担心着问琴,推开她往里走。

问琴脸色惨白晕了过去,额间的碎发都黏在了脸上。

「姨娘怕是没力气了,快煎独参汤来!」另一个婆子道。

恰好世子回府,我急忙安排人去煎药,嘱咐了一个老嬷嬷和两个小丫鬟一起看着,若药有差错,一个也不饶。

来回不过一盏茶的功夫。

回来时里面已经传来一声啼哭。

我急忙撂了帘子。

却见三四个人围着孩子,问琴一个人孤零零躺在榻上,身下更是血污一片。

「孩子生了,怎么没人管姨娘!」

刚刚和我推搡的接生婆没好气:「看不出来吗,她要不成了,好在小公子是平安生下来了。」

我扑上去,急得大喊:「怎么就不成了,她还活着,还有气,她是个活生生的人,快来救救她啊。」

另一个接生婆只是冷漠地瞥了一眼:「血崩,救不活了。」

「刚刚世子发了话,保小不保大。」接生婆自顾自又说,「在达官贵人眼里,不管是下人还是小妾,都只算物件,哪算人。」

她手脚麻利的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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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说名称:《春日盼秋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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