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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代言情小说——琴师背叛

公主看上了我的琴师

要用十个面首换他。

我摇头拒绝。

第二日,公主府的人劫走琴师。

我上门大闹一场,以公主被禁足结束闹剧。

为绝后患,我向琴师表露了心意。

可他只是浅浅一笑,温柔又疏离道:

「郡主,我不喜欢你。」

1

少香告诉我言止不见了。

我一慌:

「他不是和修竹他们去买琴了吗?」

「郡主,修竹公子他们回来了,说进店的功夫言先生就不见了。」

「他们在寻找的途中发现了这个。」

少香递上一枚银牌。

上面刻着一个大大的「宁」字。

在我昭国,能用这个字的,只有一人。

我的堂妹——公主谢长宁。

「带上郡主府的人,去公主府要人。」

我匆匆上了马车,一路狂奔公主府。

这个谢长宁,明着不行来阴的。

昨日,言止随我入宫。

被谢长宁一眼相中。

「长玉,没想到你府上竟有如此绝色。」

「什么时候收的面首,我怎么不知?」

「我用十个公主府美男子换你一个,如何?」

边说边上下打量言止。

我皱眉,挡在言止面前。

「长宁,他是我的授琴先生,并非面首。」

谢长宁扑哧一笑:

「长玉呀长玉,别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。」

「你这些年抢了我多少面首,去年的王公子,前年的林公子,还有大前年的修竹公子,我可是一一记着。」

「如果你今日将他送给我,那之前的我就不追究了。」

说罢,将手伸向我身后的言止。

我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:

「长宁,我说过,他并非面首。」

「你也不能动他!」

谢长宁吃痛,蹬了我眼,怒气冲冲甩头离开。

「长玉,你就仗着皇祖母疼你。」

我转身看向身后一言不发的男子。

身长玉立,面如冠玉。

难怪一眼就被万花丛中过的谢长宁看上。

想当年,我也是被其绝艳的容貌迷惑,稀里糊涂答应了他的请求。

2

我叫谢长玉,昭国的郡主。

我的父王安亲王戎马一生,在我十岁那年战死沙场。

我的母妃伤心过度,不久也随他而去。

我是被皇祖母带大的。

她是皇宫里唯一待我真心的人。

「玉儿,等你长大了,祖母亲自为你挑一桩好婚事。」

「玉儿不想嫁人,玉儿想去看看宵国的雪,也想看看雍国的水乡。」

「我的玉儿和她爹一样,志在四方,可惜呀……」

「祖母别难过,玉儿不走,玉儿陪着您。」

「傻孩子,祖母也舍不得你,可祖母不知道能护你多久呀,要是能有个好夫婿能护你周全,祖母也放心了。」

「玉儿不需要被人保护,玉儿自己能保护自己的。」

至那,我刻苦努力,请了不少谋士教我武艺自保,教我谋略,让我明事理,懂是非。

三年前,礼部尚书因纳谏触龙颜被降旨满门抄斩。

我想尽办法,也没能让皇帝回心转意。

苏尚书在狱中跪求我保下其唯一血脉。

我正苦恼如何才能护住苏公子时。

少香回禀长宁公主看中了苏子修。

已向皇帝讨要了此人为其面首。

我知晓苏子修此人宁死勿被辱。

然这是当时唯一的办法。

所以我暗自庆幸谢长宁这一插手。

可我高估了苏子修的忍耐以及低估了谢长宁的玩弄。

我派去打探的人称谢长宁屈辱玩弄苏子修,苏子修不堪其辱,几次三番想自尽。

想要救他于水火,只能自己也蹚入浑水。

苏尚书与我父王是旧识,于情于理我不能不管。

于是,我开始扮演骄奢淫逸的长玉郡主。

上门抢了谢长宁的面首。

我受皇祖母疼爱,皇帝因我父王也对我有亏欠。

所以,最终谢长宁无奈,只能在房中摔东西发泄不快。

苏子修对外称是群主府的面首,实则我让他当我门客,改名修竹。

之后,只要谢长宁强抢男子,我都会拦截并纳入我的麾下。

当然,除了一些自愿当公主府面首的。

虽然我与长宁皆口碑不好,但坊间传言,长玉郡主的面首虽少却精,众男子以能入郡主法眼为荣耀。

对此,谢长宁又发了好大一通火气。

3

言止是个例外。

一年前,修竹带他来见我。

「郡主,我新认识的知音,精通音律,比我过之而不及。」

然后我就见到了那个让我一眼深吸一口气的青年。

白衣长袖,翩若惊鸿。

他抱着一把琴,带着浅笑:

「听闻郡主海纳百川,言止不才,斗胆谋一份差事,只要给在下一下榻处就行。」

我起了玩心:

「如此佳人,怎可操劳。当我的面首,哄我开心就行。你可愿意?」

不等青年回应,一旁修竹出言:

「郡主莫……」

「若郡主看得上言止,是言止的荣幸。」

青年嘴角勾笑。

「只是不知在郡主心中可比得过修竹?」

我被笑容迷住,修竹在一旁轻咳了下才回过神。

理智回归。

「如果我不需要呢?」

他还是保持着浅笑。

「那言止另寻雇主。」

我盯着他的眼睛,试图找到他完美的破绽。

他静静地注视着我,任由我打量。

良久,我败下阵,美男计呀!

言止在郡主府住下了。

除了日常的授琴,我发现他几乎什么都懂。

渐渐的,他承包了我所有的教学。

我们每日下棋,他总是赢我半子。

「言止,你不要让我,这让我很没面子呀。」

「郡主棋艺高超,言止并未让。」

「你每次都只赢我半子,还说没让我?」

「那郡主有没发现我思考的时间越来越久了?」

「哦,好像是呀,这么说是我进步了?」

言止浅笑:

「郡主聪明,是个好学生。」

「那你会一直待在我身边,等我出师吗?」

我故作不经意地试探,实则内心怦怦跳。xie2ccchang 谢

每天面对这样一个人,我很难把控住自己的心。

我患得患失,担心他有朝一日离开。

但他,对我应该也是有好感的吧?

「言止期待郡主青出于蓝的那天。」

并没听到想得到的答案。

我有些失落。

不过没关系,只要他还待在我身边就行。

4

皇祖母近日身体欠恙。

应是担忧宵国与雍国联手进攻我昭国。

「宵国皇帝病重,恐不久人世。」

「其大皇子好战,若他继任,怕是百姓好不容易过上的好日子要到头了。」

我安慰皇祖母:

「也不一定是他继任。听闻萧帝还有个小儿子,为人和善。」

皇祖母摇摇头:

「身为皇族,心软是大忌。」

「他那小儿子,三岁识千字,五岁通六艺,十岁战国手。」

「可那又如何,还不是被萧帝忌惮,被他皇兄陷害,年仅 19 就死了。」

这我倒是不知,想是宫闱秘史,消息并未扩散。

「如此天才,我倒是挺想见识下,可惜。」

皇祖母摸摸我的头,我顺势依偎在她怀中。

「我玉儿想见识此等人物,也不是不可以。」

我疑惑抬头:

「他不是死了,我怎么见?」

「你听过'北萧中裴'吗?」

「这我听过,民间流传两位神童,一位在地处北方的宵国,另一位在中部的雍国。」

「嗯,宵国那位,就是我说的萧帝小儿子,萧渊让。」

「剩下的一位,等雍国使者来时,你就能见到了。」

昭国位处最南方,与雍国接壤,距宵国最远。

雍国最繁盛,昭国最弱小,宵国地势最险。

八年前,我父王战死那场战役,三国缔结盟约,休战。

昭国依附于雍国,每年雍国会派使者来我昭国参加国宴,收取进贡。

「祖母说的使者我见过几次,年纪不小,身材圆鼓,为人古板,甚是无趣。他就是另一个神童?」

「哈哈,玉儿也会以貌取人。林使者可精着很,一不小心就被他算计了呢。」

「姓林?不是裴姓?难道今年换了个裴使者?」

「还是他,不过,今年裴相也会来。」

雍国的丞相?

「他就是与北萧齐名的不世之才,15 岁中状元,19 岁拜相,在雍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'中裴'——裴澈止。」

「我最疼你,除了怜你父母早逝,还有就是你最像我,不比男子差。」

「你伯父不是个当好皇帝的料,子孙辈又无人才,要是你是男儿身就好了。那样除了'北萧中裴'还能有个'南谢'。」

「祖母老了,不知还能守住这江山多久。」

我握紧祖母苍老的手:

「祖母放心,玉儿虽为女子,当身为皇族,定会继承父王遗志,守护我昭国。」

5

昭国国宴。

大臣使者在前殿吃宴,后宫女子则在内廷。

皇祖母身旁的嬷嬷唤我:

「郡主,太后有请。」

我离席随她来到后花园。

皇祖母正坐在亭中,和一青年下棋。

青年背对着我,虽只是背影,却气质卓然。

「皇祖母安。」

「玉儿来了。裴相,这是我孙女长玉郡主,也下的一手好棋。」

青年站起,转身。

高大的身影瞬间笼罩住我。

我抬头,不期然与他的目光对个正着。

风华绝代。

我脑子突然闪过这四个字。

即使见过言止这般人物,我在心中还是感叹一番。

容貌出众,尤其那双桃花眼,眼尾微微上挑,带着三分浅笑七分慵懒。

想过年轻,没想到这般年轻。

「玉儿再过几个月就 18 了,裴相应年长玉儿几岁。」

「裴某已过弱冠,虚长郡主 2 岁。」

声线似羽毛拂过琴弦,扰得人心动荡。

真是狐狸。

皇祖母拉我入座。

「玉儿,你和裴相下一把。」

「郡主请。」

言止说下棋看人品。

这个裴相杀伐果决又留有余地,是个可敬的对手。

一盘棋下的我心力交瘁又隐隐过瘾。

撑了一炷香的功夫,我败下阵来。

输了整整六子。

「我输了。」

「还从未有人能与裴某下如此之久,郡主棋艺确实不错。」

「玉儿不必羞愧,裴相棋术无人可敌,能得裴相一句称赞,属实厉害。」

「观郡主棋路,进攻有度防守有余,颇有将才之风。」

「不知师从哪位高士?」

棋艺有不少老师教过,但真正意义上,是言止。

从中等,到上等,是与他一日日的对练,潜移默化的教导。

「请过不少名士,学的百家艺。」

6

宫宴后,我随皇祖母来到房中。

「祖母是特地让玉儿见一见裴相吗?」

「嗯,玉儿不是想见识吗?你觉得如何?」

「棋艺顶尖,玉儿自愧不如。」

祖母轻笑:

「傻丫头,不是问你这个。你觉得他这个人如何?」

看我有点懵,祖母提示:

「当夫君如何?」

我一惊:

「祖母这话什么意思?什么夫君?」

「傻丫头,你也老大不小了,祖母一直记挂着你的婚事。」

「这些年祖母一直在相看人选,只是感觉都配不上我玉儿。」

「只有这个裴澈止,我看着不错,玉儿以后要是找夫君,定也要按这个标准找。」

「只是普天之下,去哪里找另一个这样的人……玉儿如若喜欢他,那祖母可为你讲亲……」

我吓得赶紧打断:

「祖母,我还想多陪您几年呢。再说,我就见一面,谈何喜欢?就算喜欢,人家也不一定愿意娶,是吧?」

「这你放心,只要你喜欢,祖母有办法。」

我被带偏,好奇询问什么办法?

「雍国皇后是裴澈止的姐姐,多年来无所出。」

「我曾得一宝物,能让女子顺利怀孕。」

「此番裴澈止前来,想来是听闻了这消息。只要你喜欢……」

我急忙否认:

「我没喜欢,我不喜欢,我……」

皇祖母挑眉:

「看来玉儿是有心仪的人了,是谁?」

「没有……」

「祖母这双眼睛厉害的很,看人很准的。」

我自知瞒不过祖母,也不打算隐瞒。

「只是不知他心意如何。」

我抿抿嘴。

「那明日带来我见见。区区琴师也能让我玉儿如此?」

祖母兴致高涨,我拗不过她,只能勉强答应以抚琴为由带言止来见她。

「祖母,说好了就进宫抚琴,你就无视他,不要问话也不要一直盯着他看。」

我不安心的交代着。

「瞧你宝贝的,祖母又不是老虎,不会吃了他的……好好,祖母答应你,答应你。」

7

我以皇祖母近日心烦为由,请言止随我入宫为祖母抚琴。

虽为雇主,但若言止不愿,那我也不强求。

我说完后,不安的扣着手指,等待言止回应。

他沉思片刻,答应了。

「郡主如何安排,言止自当顺从。」

之后我带着他进宫。

遇到了谢长宁,发生了争执。

「你真要闹?祖母还等着我们。」

「长玉,你就仗着皇祖母疼你。」

谢长宁一走,我忙问言止:

「没事吧?我代我堂妹向你抱歉。」

「郡主客气,言止无碍。」

一段小插曲。

随后言止拜见了皇祖母,为她抚了几曲。

期间我担心祖母问出什么惊天地的话,一直警戒着。

祖母看我紧张,轻笑一声。

最终也只夸了一句:「不错,赏。」

言止先退下,皇祖母留我讲话。

「样貌琴艺皆一流,玉儿眼光不错,这点也像祖母。」

「虽只是一介布衣,但我观他气质绝佳,可配我玉儿。」

我娇羞:

「祖母,八字还没一撇,莫要取笑我。」

祖母大笑,咳嗽起来。

我忙拍打顺气,祖母身体愈发不好了。

「没事……只是此人看上去淡然若菊,不卑不亢,要么本质如此,要么……城府颇深。」

「玉儿,祖母老了,此人看不透,我担心你日后受伤。」

「祖母放心,玉儿自有分寸。」

我安抚完祖母告退,关门时听到她喃喃一句:

「都不错,不过还是裴澈止适合。」

我内心浅笑,这个裴澈止什么魔力,让祖母对他这般喜欢。

不过我还是觉得言止好,哪里都好。

8

带人闯入公主府时,下人们战战兢兢。

「公主和那位公子在房间。」

我心一颤,一脚踹开房门。

谢长宁压着言止,欲要霸王硬上钩。

我火气猛的上来,快速上前,扯开谢长宁。

「啪。」

巴掌声震耳欲聋。

谢长宁先是懵圈,随即反应过来,表情狰狞:

「谢长玉你疯了!你敢打我!」

我颤抖着手,因用力过猛,疼的我手掌通红。

「谢长宁,我说过不准动他!你再动他,我杀了你。」

谢长宁彻底激怒,喊人包围了我。

我的人立马反攻。

剑拔弩张时,宫中传旨,让我和谢长宁入宫。

我让属下护送言止回郡主府。

「郡主……」

言止担忧。

「无碍。」

最后以谢长宁理亏被罚关禁闭一个月。

宫中回来,我匆匆去找言止。

这一两天的,他应该吓得不轻。

也怪我,没能好好护住他。

这次的事情,让我意识到我是很喜欢他的。

也更加明白他在我心中的重要性。

我不顾世家贵女形象狂奔在走廊上。

我想告诉他我的心意。

我想彻底断了谢长宁的妄想。

我想和他永远在一起。

我敲开了他的房门。

气喘吁吁,不顾额头汗水:

「言止,我喜欢你。」

9

言止浅笑:

「我知道。」

「你,你知道?」

我平时表现的这么明显吗?

「那你……喜欢我吗?」

「喜欢,郡主讨喜,聪慧,好学,府里人人都喜欢。」

我本来一颗心都要提到嗓子口了,雀跃之情溢于言表,结果听到后面,跌入原处。

「不是这种喜欢,是,是男女之情,那种。」

言止微愣,沉默。

我心愈发深沉,重复道:

「我喜欢你,想和你一生一世一双人。你喜欢我吗?」

良久,他缓缓开口:

「郡主,抱歉,我不喜欢你。」

我头一紧,不死心:

「一点都没有,哪怕一点。」

「没有。」

我努力稳住自己,注视言止的眼睛。

他的眼眸还如往常一样,带着浅浅的笑意。

没有躲闪、逃避。

如同我第一次见他那般。

我一厢情愿了。

我以为一年多来的相处,他对我,是有感情的。

他的温柔,他的细心教导,他对我的笑,原来,只是因为我是他的雇主。

十八年来第一次喜欢一个人,第一次厚着脸皮诉说心意,却是这样的结果。

他这么决绝的说一点喜欢也没有,虽然很难受。

但是,也好。

那我死心了。

「郡主,若您生气,尽可骂我,或者打我一顿。」

「言止,喜欢你是我的事。你不喜欢我,并非你的错。」

我调整有些紊乱的呼吸,重新仰起头看他。

雪岭之花,采摘不得;且看桃林,灼灼待君。

「既然如此,那今日起,我便不再喜欢你了。」

言止哑然,浅笑的眸子有一瞬惊讶。

「只是,我能抱一下你吗?就一下。」

言止嘴角蠕动,静静的看向我。

我耐心的等着,就如他平日下棋时耐心的等我思考。

「好。」

我松了口气,言止还是给了我这个面子。

我靠近他,然后,轻轻的环抱住他。

言止的手停在半空。

一秒,两秒,三秒。

「好了。」

我放开他,退后一大步,离开。

10

「郡主,快醒醒。」

我揉揉脑袋,有点昏沉。

昨晚喝了三大壶酒,想与过去告个别。

明明事先吃了晕酒的药,还是有点隐隐作痛。

「郡主,言止先生在外面侯着,说要同您告别。」

我瞬间清醒。

难道是昨晚的事让他想走?

我匆忙洗漱完去找他。

修竹在一旁,眼睛通红,明显不舍。

「你要离开?」

「郡主您快劝劝阿止。」

我让其他人离开。

「是因为昨夜的事情让你为难吗?」

我着急辩解:

「你放心,我不会纠缠你,我说到做到……」

言止开口打断:

「郡主,我并非这个原因。」

「我本就打算这一两天离开的。」

「为什么?」

言止神情肃然:

「我有自己要做的事,是时候离开了。」

……好。」

修竹看到我,忙围在我身旁询问是否劝下言止。

「修竹,你想离开吗?」

修竹顿住。

「你来我郡主府已经有些年了,这几年,你并不开心。」

「也就近一年言止来后你才有了笑容。」

「我知你心有大志,郡主府困住了你,昭国困住了你。」

我拿出一块令牌,递给了他。

「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办法让你脱身,重获自由身。」

「所幸已有成果。」

「在昭国你是无法光明正大的活着。我问过言止,他告诉我他要去宵国。」

「这令牌可助你离开昭国,你,随他走吧。」

修竹震惊,半晌才回过神,接过了令牌。

我离开,听到身后重重的跪拜声。

11

距言止离开已过三个月。

这三个月,局势动荡。

宵国皇帝驾崩,大皇子萧渊厉即位。

新帝上任三把火。

萧渊厉想打破三国制衡现状,扩张领土。

雍国与其接壤,但根深蒂固,最难攻打。

他盯上了最弱小的昭国。

在宵国的眼线回禀萧渊厉似有与昭国联姻的念头。

此消息引得昭国境内各待嫁皇女人心惶惶,深怕皇帝下旨让自己和亲。

萧渊厉暴名在外,他的妃子又不计其数,和亲不亚于羊入虎口。

宫里传来消息,谢帝有意联姻,正在思索和亲人选。

皇祖母大怒,称谢氏还未沦落到需要靠女子和亲保国的地步。

谢帝与其一番争执,皇祖母急火攻心,晕了过去,至今未醒。

据传谢帝想在我和谢长宁之间选一人和亲。

今早公主府传来消息,谢长宁骑马不慎落马,伤了腿,恐怕是瘸了。

少香和我说起此事,忿忿不平:

「长宁公主这个时候出事,明显就是故意的。」

我端起茶杯,悠悠抿了口。

「用一条腿换一辈子的幸福,不算不值。但她想的太简单了。」

「宵国要的只是一个身份尊贵的女子,能关联起两国关系。至于这人是谁,长相如何,品行如何,都不重要。」

「萧渊厉娶的是昭国与他一体,联合对抗雍国,而不是后宫一个可有可无的人。」

少香添茶,担忧道:

「万一陛下选了郡主您,该怎么办?」

茶水一饮而尽。

「我让你办的事情如何了?」

「已有消息,郡主等的人,这两天会到。」

12

城郊。

黑衣青年负手而立。

听到声响,慵懒浅笑:

「郡主胆识过人,一人就敢来赴约。」

「不止一人,我的人在附近。裴相的人应该也在吧?」

裴澈止转身,黑衣衬得他多了些冷峻之意,与平日春风和煦的样子有些许不同。

「郡主千里迢迢派人传信,是想同裴某做何交易?」

「想必裴相已经听闻萧帝欲与昭国联姻。」

「若昭国不从,势必得罪萧帝,引发战争。」

「若昭国顺从,萧谢两姓结好,那势必对雍国形成包抄之势,三国纷争也避免不了。」

裴澈止点头:

「那郡主想如何?」

「我希望雍国能出手干预,与我昭国联盟,庇护我昭国,结百年之好。」

裴澈止轻笑:

「那裴某凭什么要帮郡主?」

「听闻裴相的姐姐裴皇后与楚帝伉俪情深,后宫只皇后一人。」

「然皇后多年来无所出,楚帝深受大臣广纳嫔妃之言困扰。」

「裴相应该听闻我皇祖母有一宝物,能帮到皇后娘娘。」

我顿了顿,神色肃然:

「皇祖母已将此物给我,若裴相能游说贵国皇帝帮助昭国,长玉愿献上宝物。」

我上前,凑近裴澈止,低语道:

「楚帝虽用情至深,但是日日被劝谏,难保压不住流言。况且身为皇帝,楚氏血脉必然需要传承,若嫡长子非裴皇后所出,那……」

裴澈止收起笑意,沉思片刻:

「其实来之前,我已猜晓郡主所求何事,又有何筹码。」

「我与楚帝商议过,若能得此宝物,皇后能诞下楚氏血脉,可与昭国联盟。」

「毕竟如若昭宵联手,那雍国也麻烦。」

我原本以为裴澈止是偷摸来的。

没想到雍国君臣之间如此融洽,没有隔阂、猜忌。

我欣喜向前:

「这么说,你们同意与昭国联盟了?」

裴澈止点头:

「楚帝予我特权,替他全权负责。只是……」

「只是什么?」

裴澈止为难道:

「只是楚帝强调不能明面上与宵国撕破脸,不可太过明目张胆。」

也是,三国毕竟还保持着表面的客气,这时谁先打破谁就落下风。

「那如何办?」

裴澈止低头把玩腰间玉佩。

「有一法子。可学宵国做法,抢在宵国之前雍昭联姻。」

「可楚帝尚未有子嗣,如何联姻?况且,皇祖母必定不赞成牺牲子女婚姻这等做法。」

裴澈止的手一顿,复又转动玉佩。

「那如果是协议婚姻呢?」

「?」

「不知郡主是否愿意嫁入雍国,协议成亲,三年后婚嫁自由。」

我一惊,假成亲?假夫妻?我?

细细想来,好像也只有我能做这事。

「那我嫁给谁?我是问如果我同意的话,我与谁签协议?」

裴澈止停止把玩,扯下玉佩。

修长的手指张开,上等宝玉,刻着俊秀的「澈」字。

他抬眸,桃花眼含笑连连:

「我。」

13

「嫂嫂,这次你回昭国也带上我呗。」

林婉君扯着我的衣袖撒娇。

「你让表哥和我爹爹说说,只要表哥开口,我爹会同意的。」

「同意什么?」

裴澈止身穿大红官服,信步走来。

「表哥,嫂嫂不是要回昭国给太后娘娘祝寿吗?我也想去。嫂嫂~」

这丫头,撒起娇来我都应付不来。

「要不就让婉君和我们一起去吧,我路上也有个伴,而且也能让婉君见见不同的风土人情……」

「好,就依夫人。」

嗯?

林婉君说裴澈止不好说话,才拉上我一起劝说。

这不挺好讲话的嘛。

「太好了,我马上回去收拾行李。谢谢嫂子!」

林婉君风风火火离开。

「阿玉,我已向陛下告假,后日就可同你一起回昭国。」

我点点头。

距嫁入雍国裴府已过半年。

当初和裴澈止交涉仿佛近在昨日。

那时,裴澈止将他玉牌给我。

我问他:

「裴相是否听说我养面首的事?」

「略知。」

我疑惑:

「那你为何要娶我?即使是假娶,就不怕有损名声?」

「世人只看表面,却不知郡主大义,舍己救人,裴某钦佩。」

「你调查过我?」

「不瞒郡主,裴某听闻贵国有我想要的物品,曾调查过谢氏一族。」

「郡主洁身自好,府上虽有面首却以礼相待,给他们尊严尊重。」

「裴某愿同郡主助昭雍两国百年友好。」

之后,裴澈止迅速提亲,昭雍两国顺利结盟。

我出嫁那日,皇祖母醒来。

满眼含泪送我出嫁:

「玉儿,祖母无能,你委屈了。若你在雍国受欺负,祖母就是拼上这条老命也要替你出气。」

我擦拭眼泪:

「玉儿不委屈,玉儿愿意的。您就算不相信玉儿的眼光,也不相信您自己的吗?」

我安慰祖母,让她安心,随后远嫁雍国。

14

半个月车程回到昭国。

裴澈止他们随我一同住进郡主府。

府上一切如旧,只是之前的门客在我出嫁时已悉数安置在外。

「少香,你等下趁无人多备一套被褥放我房间。」

在裴府,我和裴澈止人前恩爱,人后相敬如宾。

同处一室,却是分开两处睡。

我睡里屋,他睡外面。

郡主府的房间没里外两侧,只能委屈裴澈止打地铺了。

不过堂堂一国丞相睡地上,那画面倒也有趣。

林婉君已然逛完一圈,兴致勃勃道:

「嫂嫂,我选好房间了,就要种了很多君子兰那间。」

君子兰那间?

哦,是言止之前住的。

也不知道如今他在何处,在做什么?

不过这些都与我无关了。

「嫂嫂?」

裴澈止看我迟疑,出声问道:

「阿玉,怎么了?」

我回过神:

「没事,那间房好久没住人了,我让下人收拾下。」

晚上,裴澈止自觉睡在地上。

我有点不忍心:

「裴澈止,你这睡得来吗?」

「嗯,睡不来,要不我去床上睡吧,反正你床那么大。」

「!这,这怎么行!」

裴澈止双手枕在脑后,转头看我,眉眼弯弯:

「呵呵,逗你呢。」

我又恼又羞,砸了一枕头给他。

「啊呀!夫人饶命!」

「谁是你夫人!」

「谁砸我谁就是我夫人。」

我,我,我手上的东西砸也不是,不砸也不是。

裴澈止看我憋红了脸,连连讨饶。

嘴上说着错了,不应该逗我。

眼里却笑意满满,看得我气都不打一处。

15

第二日,我独自一人入宫拜见皇祖母。

因此次裴澈止是以我夫婿身份前来,故谢帝并未特地召见,只是派人问候几句。

皇祖母拉着我的手,细细端详一番。

「不错,面色红润,圆润娇俏。」

「啊,我胖了这么多吗?都怪裴澈止,每天做那么多好吃的,我腰都粗了一圈……」

「祖母,你笑什么?是玉儿太胖了,变丑了吗?」

皇祖母笑着摇头:

「玉儿最好看,这样正好。」

「以前我就希望你多长点肉,可你承受太多,思虑过重,明明应该是在父母庇护下无忧无虑,唉。」

「祖母,我……」

皇祖母拍拍我的手:

「不过这次回来,祖母觉得你变了。」

「嗯?」

「你变得开朗,表情灵动,不像以前,老气横秋的,比祖母这老婆子还严肃。」

有吗?

好像,确实情绪更加外露,开心就笑,不高兴就冷脸,生气就发脾气。

以前,所有情绪我都藏在心底。

即使当时表白被拒,伤心欲绝,也只是一人默默喝闷酒。

「看来祖母眼光不错,你在雍国过得比这好。」

我微愣,回想这半年时光。

刚进裴府时,也提防着。

后来慢慢的,被裴府欢谐氛围感染,不知不觉将自己当做裴府的人。

裴皇后对我疼爱有加,常让我多进宫和她聊天。

她已怀孕三月,楚帝一下朝就奔向朝和宫,两夫妻腻歪着很。

「裴氏祖训,一生一世一双人。阿姐当初执意要嫁陛下,族里担心帝王多情不同意。陛下发誓不辜负阿姐,这才同意。」

楚帝专情,不似我伯父,后宫嫔妃三千。

说最爱谢长宁的母妃,结果她死后三天,又有新爱妃,对谢长宁也不管不顾,使得谢长宁变得如此嚣张跋扈。

雍国君臣无猜忌,帝后又恩爱,加上裴府众人都很好,我确实过得比较滋润。

「那裴澈止对你如何?他还会下厨?」

一说到这我就来劲,拉着祖母的手喋喋不休。

「是呀,看不出来吧,做的可好吃了,比御厨还好吃。」

「他呀,对我挺好的。就是老不正经,经常逗弄我,不过我也不好惹。」

祖母笑道:

「那你们谁更胜一筹?」

我眉飞色舞:

「当然是我了,每次他都低声讨饶。祖母,你笑什么?」

「看来玉儿与裴澈止很是恩爱,祖母放心了。」

嗯?

谁跟他恩爱?我们……是假夫妻呀。

我为什么一说起他就抑制不住的开心?

难道,我已经不自觉喜欢上他了?

16

回到郡主府,林婉君一脸不安。

「嫂嫂,我在我房间找到了一盘棋子。」

「刻着'止'字,我还以为是给表哥的,我就拿给他了。结果……」

「嫂嫂,那是给言先生的是吗?言先生是谁?」

我愣住。

「他是我府上一授琴先生。你哥呢?」

「他在书房……嫂嫂,表哥好像有点不高兴。」

「呃……知道了。」

当初向言止表白前,我曾托人打造了一副玉石棋盘,刻上「止」字,打算赠与言止。

可还没等棋盘做好,言止就离开了。

我本想扔了,又觉得实在可惜这绝妙做工,就放在言止房间什么角落了。

没想到被林婉君找到,还误以为是裴澈止的「止」。

裴澈止正拿着一卷书在看。

只是不知在想什么,半天还未翻一页。

听到声响,抬眸,凝思的眼眸瞬间温和。

「阿玉,你回来了。」

「嗯,我听说婉君误将棋盘给了你,那其实是我打算给我一授琴先生的。」

「我听少香说了。之前只知道你府中有一些男子,却不知你还有授琴先生……他姓言?」

我点头。

「嗯,单名一个'止'。」

「这棋盘做工精致,材料也珍贵,想来这个言止先生很受阿玉器重。」

「只是为何是送棋盘?不应该是送名琴吗?」

语气有点怪怪的。

「他不单单授琴,还教我很多其他的。我的棋术也是他教的。」

裴澈止一直温和的听我述说,保持微笑,只是表情越发的僵硬。

「那怎么没给他?」

我沉默片刻,屋里静默的可怕。

其实,没什么好瞒的。

「我之前喜欢他,想送给他来着。」

「可他不喜欢我,离开了。这个也没能送出去。」

「啪。」

裴澈止手上握着的书卷脱落,砸在地上。

他低着头,一言不发。

胸腔起伏着,藏在袖口里的手握拳捏紧。

我第一次见他这样,周身气压低的让人发慌。

「裴澈……。」

「那是他没眼光。」

裴澈止看着我,收起平日的嬉笑慵懒。

「阿玉,我喜欢你。」

「我不想和你做假夫妻,我想和你长长久久,一生一世一双人。」

17

皇祖母寿宴后,裴澈止被祖母叫去谈话。

我在后花园等他。

祖母会和他说什么?

会不会为难他?

我满脑子都记挂着他。

上次他表白后,我有些懵。

只记得当时脑袋空白一片,脸上泛起红晕。

然后小声的「嗯」了声。

他一把揽过我的腰,盯着我,眼中眸色愈发深沉,随即,吻了下来。

好久,才放开我。

我喘着气:

「你怎么这么,咳咳,会,不会是情场高手吧?」

裴澈止挑眉:

「夫人冤枉我了,我除了夫人,不曾有其他女子近身。」

「许是我博览群书,理论知识丰富吧。」

……」

虽与裴澈止确定了关系,裴澈止也从睡地上改为睡我身侧。

但由于前几天我来葵水,我俩还未发生关系。

「阿玉。」

裴澈止推开宦官,醉眼朦胧的半靠在我身上。

我努力稳住他,询问一旁的公公:

「皇祖母呢?」

「太后娘娘已经安寝了,裴大人喝多了,让老奴护送。」

「谢长玉,果真是你。」

谢长宁拐着脚,走近,目光落在裴澈止身上。

「难怪世人都道你眼光好,我本来不服,你的哪一个面首不是从我这抢的。要说眼光,那也是我眼光好。」

「可我面首再多,也比不过雍国的丞相,甚至比不过你那个授琴先生。」

身上的男人似乎身体动了下。

「长玉,我嫉妒你,嫉妒你明明和我一样没父母疼爱,却能得到祖母爱护;嫉妒你更得别人喜爱。不怕你笑话,我府中的面首,私下都憧憬能做你的面首。」

我皱眉:

「你到底想说什么?」

「我知道你抢那些面首是为了不被我迫害,我也知道你为了让我等姐妹不再和亲,和父皇达成协议。」

「我今天来是给你一个承诺的。我谢长宁虽不知书达理,但我不欠别人人情。」

「若今后你有什么需求,可随时找我。」

谢长宁一脸傲娇,明明讲的真诚,却好像是我要求她办事一般。

我一直知道,她虽然离经叛道,但并非恶毒之人。

她只是缺爱的孩子,渴望用坏事得到大人的关注,稍稍脱离了轨道。

她说完要走,我拦住她。

「那我现在就有要你做的事。」

我认真的看着她。

「你以后不要再强抢男子了。若遇到喜欢的,就一起过好日子。」

谢长宁头也不回的离开,留下一句:

「我这辈子是不会嫁人了,我不要和母妃一样。」

马车上,裴澈止乖巧的依偎在我怀里,埋头蹭蹭。

酒品倒是不错。

不吵不闹,只是一味要我抱抱。

照理说一国丞相,酒量应该不错,也不知祖母灌了他多少酒,这般醉。

18

「嫂嫂,你们回来了。咦,表哥这是?」

我搀扶着裴澈止。

「他喝醉了,你帮我一把。」

林婉君瞬间瞪大眼睛,不可置信:

「表哥他可是千……啊!」

「怎么了?」

林婉君皱着一张脸,龇牙咧嘴。

「没,没事。那快些歇歇吧。」

将裴澈止放在床上后林婉君就贼嘻嘻的离开了。

这丫头,咋回事。

算了,先看看裴澈止。

我将他衣服脱下。

这还是我第一次脱一个男人的衣服,手不听使唤似的,哆哆嗦嗦才脱了一件。

期间裴澈止闭着眼,安静的任我左右。

脱到只剩一层里衣,隔着衣服,我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热度。

手似被灼伤,我一惊,抽回。

因醉酒,他白玉般的面容如染上胭红一般,叫人忍不住想亲一口。

事实上我也这么做了。

脸颊亲了一口不够,又盯上他那红润的薄唇。

贴近,闭合。

带着淡淡的酒香,叫人沉迷。

我餍足的碰了碰,准备撤离。

后脑猛的被一只修长的大手摁住,叫我动弹不得。

「裴澈止,你,我……唔唔。」

唇被强势撬开,裴澈止深情的吻着我。

手不老实的在我身上游走。

等我反应过来时,衣服已被剥的精光。

我双眼迷离,任裴澈止在我身上起伏。

「阿玉。」

「阿玉。」

「阿玉。」

情到浓时,裴澈止边亲吻我边在我耳边轻唤我的名字。

魅惑,动听。

19

「玉儿,你有时间,多回来见见我这老婆子。」

「下次回来,祖母可要见到我的外孙。」

我脸一红,旁边的裴澈止倒是接的快:

「嗯嗯,我们会努力的。」

「咳咳。」

我忙推着裴澈止上马车,和祖母依依不舍告别。

谢长宁未来送行,听说她遣散了强抢的面首,只留下自愿的。

马车上,我问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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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说名称:《背叛琴师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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