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梦境启动中 —— 患者编号:A14782】
【梦境类型:记忆混合型 | 抵抗等级:S - 级】
【同步对象:苏晚禾】
“这次,千万别再掉进去。” 唐屿在耳麦中低声提醒,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。
苏晚禾缓缓闭上眼,脑机接口与皮肤贴合瞬间,金属触点发出轻微的 “嘶” 声,像是某种锋利神经的预热,预示着她即将踏入一个未知而危险的梦境世界。
三、二、一……
她的意识,被一道撕裂的光吞没。当她再次睁开眼,已然置身于一间洁净到近乎冰冷的手术室中。灯光泛白如雪,温度低得仿佛能冻结空气,连那弥漫在四周的透明 “药水味”,都像是一层无形的冰霜,将整个空间笼罩在一种压抑的氛围之中。
病床上躺着一个男人,轮廓模糊不清,脸被呼吸罩严严实实地遮住,唯有嘴角微微上翘,似笑非笑,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诡异之感。
就在这时,墙角的手术记录仪突然启动,发出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突兀:
“主刀医生,陆沉舟。”
“助手,林越。”
“麻醉准备…… 开始计时。”
苏晚禾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,却冷不丁撞到了身后冰冷的金属推车,那触感就像一股电流瞬间传遍全身,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。
“别怕。” 身侧忽然传来一道低沉嗓音,像一阵温暖的风,试图驱散她心中的恐惧。她回头,陆沉舟就站在她身后。他身着手术服,左手拎着手术包,眉眼依旧清晰,可身影却比现实里多了一层若有若无的虚影,仿佛来自另一个虚幻的世界。
“你…… 怎么进来了?” 苏晚禾惊讶地问道。
“我也不知道。”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背上的编号,嘴角微微上扬,冷笑一声,“看来,我们已经不是‘治疗者与被治疗者’的简单关系了。”
苏晚禾瞬间明白,镜像联结又一次启动了。她的梦,与他的梦,开始重叠。而这个梦境的原主人A14782 号患者,也就是 “医药集团高管傅云琛”,此刻正在现实中沉睡,而他的梦境…… 正在被两人共同入侵,这意味着他们将一同面对未知的风险与秘密。
天花板的灯闪了一下,仿佛是梦境世界发出的一个危险信号。苏晚禾眯起眼,警惕地观察着四周。空气骤冷,梦境突然如玻璃般坍塌成多个碎片场景,让人猝不及防。
傅云琛西装革履,一副成功人士的派头,手中举着酒杯,脸上挂着看似友善的微笑。
“陆医生,您要什么我都能给,唯独一件请务必保证‘试验药品’进入你主刀的病例列表。”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强硬。
陆沉舟面色冷峻,眼神中透着坚定:“我不会在不知成分的药物上下注。”
傅云琛微微扬起眉,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:“那就让你助手来处理。”
一名年轻麻醉师急匆匆跑来,神色紧张:“傅总说麻醉剂编号更新了,新的一批是‘S - 32’,镇痛效果更强。”
另一人面露犹豫之色:“可这批还没通过伦理委员会 ”
“谁管伦理?上头要结果。” 那人的声音冷漠而决绝。
墙角,一只监控摄像头悄无声息地旋转,像是一个沉默的观察者,记录着这一切。
手术室内,滴水声响彻耳膜,仿佛每一滴都砸在人心上。
一个孩童的声音突然响起,稚嫩中带着一丝委屈:“姐姐说你手很稳,可你是不是,不想救我了?”
苏晚禾猛然转头,那张脸,赫然是弟弟的!他站在手术台下,穿着一件印着 “小星星” 图案的病号服,眼睛亮亮的,却泛着水光,仿佛随时都会哭出来。
“你为什么不肯握我一下?” 他轻声问,声音里满是渴望与不解。
“不是……” 苏晚禾喃喃着想上前,想要抱住弟弟,想要告诉他一切都会好起来。可就在这时,梦境风暴突至。整个手术室如同被卷入星空漩涡,床单、器械、声音、影像…… 统统碎裂,化作无数碎片在眼前飞舞。
【梦境崩塌指数已达 71%,建议立即终止链接】耳麦里唐屿的声音焦急万分,仿佛在耳边敲响了警钟。但苏晚禾却像没听见,死死盯着最后一幕 ——
一道黑影在手术台边俯身,动作敏捷而鬼祟,将一支无标签的针管悄悄塞入药箱。那只手,她认得,是林越。
陆沉舟的助手,当年术后唯一未受调查的人员。而林越,早在三年前的一场医疗事故后,莫名 “自杀” 身亡。
苏晚禾睁大眼睛,肺部仿佛被冻住,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。她的梦境模块此刻比患者还要动荡,仿佛有某个被深埋已久的真相,正从意识深处强行浮出水面。
而陆沉舟,始终站在她身后,低声说:“你看见的,不只是梦,是过去被隐藏的剖面。” 他顿了顿,又补了一句,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与沉重:“也是我不想你看到的那一部分。”
·
仓门缓缓开启,发出一阵轻微的声响。苏晚禾浑身冷汗,像是刚从一场生死噩梦中挣脱出来。坐起的那一刻,胸口仿佛被一块巨石压着,让她喘不过气来。
唐屿的声音此刻带着无法掩饰的震动:“你们…… 看见林越了?”
“看见了。” 陆沉舟摘下接口,低头擦拭掌心,试图抹去那残留的梦境触感。
“他的左手背,有颗痣。” 苏晚禾喃喃补充,声音还有些发颤,“只有在无菌灯下才会显影。”
唐屿咬牙切齿地说:“这意味着…… 当年真正操作麻醉的人,是林越,不是你。”
陆沉舟抬头看向她,那一刻,他的眼神没有如释重负的轻松,反而更加沉重,仿佛背负了更多的秘密与责任。
“可那晚的手术记录上签的是我的名字。” 他顿了顿,像是说给她,也像是说给梦中的那个孩子听,语气中透着坚定:“我必须,找回我交出去的那一页纸。”
夜深,研究所外一片寂静,仿佛整个世界都沉睡在梦乡之中。风,如同幽灵般穿过空旷的走廊,轻轻拂动墙壁上那幅泛黄的实习医师合照。照片中央,林越笑得张扬,一只手搭在陆沉舟肩上,另一只手高举着奖状“最佳术中配合奖”,那笑容仿佛还带着当年的青春活力与壮志豪情。
“那年,我们以为能拯救整个世界。” 唐屿端着咖啡杯,将一份尘封档案丢到桌上,语气冰冷,带着一丝自嘲与无奈:“结果,却沦为权力与资本下的一道数据。”
苏晚禾翻开档案,熟悉的签名浮现在眼前“手术主刀:陆沉舟。”
“可我不记得签过。” 陆沉舟缓声说,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,“我清楚地记得…… 我把报告草稿放在病历夹里,还没来得及签。”
“那就有人顶替你签了。” 唐屿皱眉,眼中闪过一丝思索,“问题是,为什么?”
“如果签名是伪造的,” 苏晚禾忽然想到了什么,眼中闪过一丝警觉,“那林越的死,可能根本不是‘自杀’。”
屏幕亮起,苏晚禾点开解密模块,一组静音监控视频缓缓加载。视频显示的是五年前某夜,医学院后楼的档案室。
时间戳:凌晨两点二十三分。
画面中,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进入房间,戴着口罩和帽子,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,但动作极为熟练,一看就是对这里的环境十分熟悉。只花了不到三分钟,就从资料柜中取出一份文件,并将原文件丢进碎纸机。
放大动作。
苏晚禾瞳孔微缩:“左手有痣。”
唐屿几乎同时确认:“是林越。”
“但这份视频……” 陆沉舟看向上方,眼中满是疑惑,“为什么现在才出现?”
“因为它是林越自己上传的。” 唐屿点开另一窗口,神色凝重地解释道,“他生前设置了一个延时解密程序,解锁条件是有人在当前系统中搜索‘S - 32 麻醉剂试验编号’超过三次。”
苏晚禾反应过来,心中一阵恍然:“他…… 早就知道这一天会来。”
沉默,如同一层厚重的阴霾,在三人之间蔓延开来。
唐屿关掉屏幕,转身道:“可林越到底为什么做这件事?他是你最信任的助手,他不可能无缘无故背叛你。”
陆沉舟低头,指尖慢慢收紧,骨节泛白,像是在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情绪。
“他…… 想救一个人。”
“谁?”
“他母亲,得了罕见病,当时唯一有可能提供药物支持的…… 就是傅云琛的‘特批药物通道’。”
空气仿佛瞬间冻结,寂静得让人窒息。
苏晚禾闭上眼,那些梦中的片段又浮现出来。
林越手里拎着文件袋,脸色苍白如纸,站在某个地下停车场。傅云琛从黑色轿车中探出头来,笑容冷漠,如同恶魔的低语:“做了,就能救她。”
“他用我做了交换。” 陆沉舟轻声说,声音中带着一丝苦涩。
“不是你。” 苏晚禾脱口而出,眼中闪过一丝坚定,“是那个孩子。”
陆沉舟猛然抬头,眼中满是震惊与不解。
“他做的麻醉失误,导致术中反应延迟,那孩子抢救失败。” 她咬着唇,声音带着颤抖,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痛苦的时刻,“他太怕了,所以…… 选择用你的身份去顶替。”
唐屿一拳砸在桌面,纸杯飞起,他的愤怒如同火山爆发:“这件事一旦曝光,傅云琛那个‘研发成果推动人类医疗进程’的虚假光环会瞬间崩塌!”
陆沉舟没有说话,只是缓缓站起来,走到那幅旧合照前,伸手轻轻抚过林越的脸,眼神中满是复杂的情感:“他不是坏人。” 他低声说,“只是做了一次错的决定,然后,再也回不了头。”
夜色愈发深沉,像一块沉甸甸的黑布,将世界紧紧包裹。
唐屿送来一份最新病人资料,放在苏晚禾桌上。
“这就是你下一位接触者” 他顿了顿,神色变得严肃起来,“编号 A15631。”
苏晚禾翻开第一页,整个人瞬间僵住。那张脸,她曾在梦中无数次看见。不是病人,而是施暴者。
“他,才是真正的源头。” 苏晚禾喃喃自语,声音中带着一丝笃定。
“对。” 唐屿的声音罕见地沉着冷静,“我们已经锁定他作为现实犯罪案件的潜在嫌疑人,警方需要你的梦境回溯来提供证据。”
“也就是说,我这次……” 她抬眼,眼中闪过一丝决然,“要进入一个完整犯罪者的大脑?”
“是。” 唐屿看着她,眼神中带着一丝担忧与鼓励,“而你要面对的,不是情绪投影,不是愧疚,而是彻头彻尾的恶意。”
苏晚禾闭上资料,抬眼看向陆沉舟,眼中带着一丝询问与期待:“你会和我一起下去吗?”
“我会。” 他毫不犹豫地点头,眼神坚定,“这次,不会再让你一个人。”
“即使……” 她声音低了下来,带着一丝担忧,“你也可能会梦见你最害怕面对的东西?”
“那就梦吧。” 陆沉舟轻声道,语气中带着一种豁出去的洒脱,“反正这世界醒着的时候,也不见得有多安全。”
夜深。
梦境接口再次接通,熟悉的导入音在耳边响起,仿佛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序曲。苏晚禾闭上眼,呼吸渐深,让自己逐渐放松,准备迎接未知的挑战。
而当她再次睁眼,世界已换了模样。
这是一片褪色的游乐园。铁锈斑斑的旋转木马慢慢转动,发出 “嘎吱嘎吱” 的声响,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欢乐时光。尖叫声从远处废弃的过山车上传来,却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。天色是令人压抑的铅灰色,仿佛一块沉甸甸的铅板压在头顶。地面铺满了被烧焦的童书碎片和发黑的洋娃娃残骸,仿佛经历了一场可怕的灾难。
苏晚禾低头看了眼自己,依旧是现实中的模样,穿着实验服,右手手背隐隐浮现出系统嵌入的浅蓝色 “导航印记”,那是她在这个梦境世界中的指引。
“这里是他的童年原型投射场。” 陆沉舟从她身后缓步走来,声音里有种几不可察的低沉,仿佛这片梦境世界让他也感受到了一丝压抑。“注意左侧,那栋滑梯塔楼是情绪源头坐标点。”
“你怎么看?” 她警觉地扫视四周,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。
“过于安静。” 陆沉舟沉声道,眉头微微皱起,“不符合犯罪者的主观梦境特征,要么是诱导性设陷,要么他本身…… 具备极高的梦境控制力。”
两人小心翼翼地靠近塔楼,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谨慎,仿佛稍有不慎就会触发隐藏的危险。
塔楼的门虚掩着,仿佛在召唤着他们进入。陆沉舟轻轻推开门,门发出 “吱呀” 一声,缓缓打开,那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刺耳。里面堆满了玩偶、破碎布书、写着不完整名字的奖状。一盏电灯吊在中央,闪烁着幽蓝色的冷光,将整个空间映照得阴森恐怖。
塔楼尽头的墙面上,画着一张巨大的人脸涂鸦。苏晚禾一眼看出,那是典型的 “镜像母亲” 视觉投影。
“他的母亲?” 她低声问,声音不自觉地压低,仿佛害怕惊扰到这个梦境世界中的某些存在。
“可能是,也可能不是。” 陆沉舟指向角落那摞书,“看看这些拼图。”
拼图被胡乱塞进旧书里,缺角、扭曲、混乱,每一块上都画着孩子的脸。大多数脸庞模糊不清,唯有一张五官异常细致,额头有一道深深的伤痕。
苏晚禾突然一颤,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:“…… 我在现实里见过这个人。”
“谁?”
“医院走廊外,有个孩子曾跟我说,‘那个人也对我说过不要出声’。”
陆沉舟眼神微变,他意识到这个梦境世界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复杂。
就在此刻,塔楼突然震颤,仿佛发生了一场小型地震。天花板猛地裂开,一道身影从黑暗中坠落。
一个穿着红裙的女孩,悬在空中,手脚被线吊着,像是个被操控的木偶。她的身体轻轻摇晃着,脸上带着一种诡异的表情。
“别靠近!” 陆沉舟喝道,声音中带着一丝焦急,“这不是梦境投影,是陷阱诱饵!”
但苏晚禾没动。因为她认出,那张脸,是曾经一个自杀病人的女儿,现实中早已过世的女孩。
“他在重建死亡现场。” 她喃喃自语,声音中带着一丝愤怒与无奈,“用记忆诱饵干扰我们。”
“他知道你是谁。” 陆沉舟说,眼神中闪过一丝警觉,“他想让你产生情绪裂口。”
果不其然,女孩睁开眼,竟然开口说话,声音细细的,却清晰入耳:
“你不是说…… 你会一直陪我的吗?”
那一瞬间,苏晚禾几乎要冲上前去,想要抱住这个可怜的女孩,想要弥补曾经的遗憾。
“醒。” 陆沉舟猛然按住她手腕,一道强烈的震荡波从他掌心涌出,瞬间将幻象打散。女孩碎裂成黑色纸片,消散在空气中,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苏晚禾呼吸急促,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,仿佛要冲破胸膛。几秒后,她才逐渐平静下来:“谢谢你。”
“别谢。” 他转身看向墙壁另一侧,眼神中透着思索,“你不觉得奇怪吗?这场梦境…… 根本没有主人出现。”
她一怔,心中涌起一丝疑惑:“你是说,这不是他的梦?”
“这是别人为他编写的梦境剧本。” 陆沉舟缓缓说出这句话,语气中带着一丝笃定。
就在此时,塔楼地板突然下陷,整个场景开始崩塌,仿佛世界末日来临。系统警报声骤然响起:
【检测到第三方信号注入】
【梦境结构被篡改】
【数据逆流:启动紧急退场程序】
“快退!” 陆沉舟一把拉起苏晚禾,冲向塔楼外。他们的脚步急促而慌乱,地面裂缝如浪潮般追击而至,仿佛要将他们吞噬。
在被吞没前的最后一秒,苏晚禾回头,看到那面墙上的涂鸦脸微微扭曲,嘴角浮现出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微笑:
“你们…… 还是来了。”
苏晚禾猛然从舱中睁眼,冷汗涔,涔仿佛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。
唐屿已经等在实验室外,面色凝重,仿佛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即将揭晓。“我们接收到干扰信号,不止你们进入了梦境。”
“那是……” 苏晚禾迟疑道,眼中闪过一丝疑惑,“另一个清醒梦者?”
“不。” 唐屿看着她,眼神中透着一丝担忧,“是一个比我们系统更高级的干预者。”
“谁?”
“我们还在查,但那段信号代码……” 唐屿将屏幕转给她,“它来自一组早已被停用的‘镜像编号’计划。”
苏晚禾瞳孔一缩,心中涌起一股不安:“…… 那不是已经封存了吗?”
“是。” 唐屿点头,“所以才可怕。” 他拧紧的眉头似是被这场意外拧成了死结,眼神中满是忧虑。
而远在研究所地下封存仓,一张陈旧资料卡被重新激活。微弱的光线在布满灰尘的架子上晕出一小片光晕,刚好照亮卡片上的字迹“编号 S - 0。”“姓名:陆沉舟。”
封存室比苏晚禾想象中更加寂静,寂静得有些过分,仿佛时间在这里停滞,声音都被这死寂吞噬。她跟随唐屿沿着回廊一路下行,脚步轻轻落在地面,却在这安静的空间里回荡出清晰的声响。两旁的存储柜上覆盖着厚厚尘埃,像是岁月为它们披上的沉重殓衣,偶尔露出一角破损标签,宛如被岁月啃噬的墓碑,无声诉说着过去的故事。
“‘镜像编号计划’,原始代号‘Project S’,是最早期的梦境诱导实验,目的在于培育具备高感知与高控制能力的清醒梦境者。” 唐屿轻声解释,他的声音压得很低,像是生怕惊扰到这沉睡已久的秘密。“但因为伦理风险与不可控性,项目被永久终止。”
“什么时候?” 苏晚禾问,她的声音同样很轻,却在这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。
“十四年前。”
她微微皱眉。那年,她才刚进入大学心理系,对这个神秘的领域充满好奇与憧憬,却从未想过背后隐藏着如此复杂的过往。
“这些人…… 被送去哪里?”
“理论上,全部清除记忆、脱离系统监控,融入普通人群。但事实上,一部分人我们后来称为‘遗留编号’,从来没真正离开系统。” 唐屿在尽头停下,面前的存储柜仿佛隐藏着打开真相之门的钥匙。
“比如,S - 0。”
她看向那张泛黄的卡片:编号 S - 0,性别男,推算年龄:现年 32 岁。特征项里写着:清醒梦控制值极高,曾在无引导状态下生成完整梦境剧本,具备 “反向干预能力”。实验评估等级为红色封锁,那鲜艳的红色仿佛在警告着一切靠近的人。下方,还有一行字,用红笔划过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:
【该编号疑似拥有 “双重意识植入” 行为倾向,建议销毁。】
苏晚禾屏住呼吸,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惊与困惑涌上心头:“这个人…… 是陆沉舟?”
“我们不能百分百确认。” 唐屿望着她,声音低缓而沉稳,试图让她在这突如其来的冲击中保持冷静。“但目前证据链极为吻合:他能突破梦境诱导规则、能主动生成现实中曾出现的人物残影、甚至…… 能反过来操控别人的梦。”
“他知道你在查他。” 唐屿顿了一下,眼神里透露出一种难以捉摸的神色。“他却从未阻止。”
苏晚禾喉咙发紧,一种被迷雾笼罩的感觉让她有些喘不过气:“你是说…… 他有意让我走近?”
“或许。” 唐屿平静道,“或者他在赌,赌你不会怕他。”
·
夜色沉沉,像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,将世界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。实验室内灯光冷白,像是这黑暗中突兀的存在,无情地照亮着一切。苏晚禾坐在桌前,翻阅着梦境记录副本,眼神紧紧盯着屏幕,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。
她回放那段被篡改的梦境片段,屏幕上女孩的面容一帧一帧闪过,每一个表情、每一个细微动作都被她捕捉。最后定格在 “你不是说你会一直陪我吗” 那句台词上,女孩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,带着无尽的哀怨与期盼。
“她是谁?” 苏晚禾喃喃自语,像是在问自己,又像是在问这寂静的实验室。
“她不属于梦境,也不属于原始案件记忆。” 一个声音在她身后响起,沉稳而熟悉。
她没有回头,就知道是陆沉舟。
“是你加进去的?”
“不是我。” 他走近,低头盯着屏幕,眼神中透露出思索的光芒。“是她自己进来的。”
“什么意思?”
“我们都以为梦境是线性的、由梦主单向投射的。” 陆沉舟声音低沉,像是在揭开一个被尘封已久的真相。“可有些意识残影并不属于任何一个个体 —— 它们在多个梦境之间游走,寻找共振的频率,然后…… 嵌入。”
苏晚禾忽然意识到什么,眼中闪过一丝恍然大悟的光芒:“你说的,是被害者共感现象?”
陆沉舟转头,目光落在她脸上,像是在确认她是否真正理解了这其中的奥秘。
“你曾治疗过那个女孩的母亲,对吧?”
她心跳骤停,一种复杂的情绪在心底翻涌。
“你用了共情式回溯法,把自己当成她的女儿…… 那段记忆,残存在你脑海中,一直没有彻底清除。”
苏晚禾猛地站起,声音发颤,像是被触碰到了内心深处最敏感的神经:“所以我才在梦里看见她。”
“不是你看见她。” 陆沉舟走近一步,声音温和却极具穿透力,仿佛要穿透她的灵魂。“是她借由你,进入了那个罪犯的梦境。”
“我…… 变成了连接点。” 苏晚禾喃喃道,一种莫名的使命感与恐惧交织在心头。
“是的。” 陆沉舟看着她,眸光微闪,像是在肯定她的领悟。“你不是旁观者,你早已成为梦境结构的一部分。”
这一刻,苏晚禾忽然明白,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和案件之间存在某种奇异的黏附感。不是错觉,而是现实。她的梦境感知能力、她与病人的过度共情、她甚至在数年前发生的 “镜像错位” 症状,都是迹象 —— 她早已具备 “共振体” 的特征。
“你早知道,对吗?” 她看向陆沉舟,眼中泛起微光,带着一丝质问与理解。“你在测试我。”
“我在等你自己发现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因为接下来的梦境,你必须做出选择。” 他声音低沉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严肃。“选择进入,或者…… 选择逃离。”
苏晚禾没有说话,她的内心在做着激烈的挣扎。两人之间,沉默弥漫了一整分钟,这一分钟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。
窗外传来夜鸟的叫声,像从深井中传出的回响,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。
“如果我说……” 苏晚禾开口,声音很轻,却带着一种坚定的决心。“我愿意继续,那你会告诉我你真正的身份吗?”
陆沉舟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,那弧度里似乎藏着无尽的秘密。
“我是谁,并不重要。”
“重要的是,你想找出‘镜中星芒’的真相,对吧?”
苏晚禾盯着他,许久后轻轻点头,眼神中透露出一种破釜沉舟的勇气。
“那就开始吧。” 陆沉舟转身,手指一动,实验平台升起下一位清醒梦连接者的信息,目标编号 A17742。一个尚未曝光的特殊案例。
但在屏幕上的备注栏中,苏晚禾看见一行冷冰冰的字:
“初步评估:此人非单一意识体。”
她深吸一口气,手指落在启动按钮上,像是在开启一扇通往未知的大门。
苏晚禾启动梦境同步系统的那一刻,空气仿佛骤然沉重,一种无形的压力弥漫在整个实验室。
陆沉舟站在她身后,像一道阴影,又像一道光。他的存在给苏晚禾一种复杂的感觉,既让她感到安心,又让她对即将面对的未知充满担忧。
“你确定要这样做?” 他问,声音低沉而关切。
“如果不确定,我不会留在这里。” 她语气平静,却带着一丝令人无法忽视的坚定,仿佛在向自己、向陆沉舟、向这个充满未知的梦境世界宣告她的决心。
装置启动的嗡鸣声划破寂静,眼前屏幕光幕亮起,扫描着即将接入的编号 A1774,这是一位年仅二十岁的女性,名为沈渝。
患者背景资料显示:在父亲去世、母亲患精神分裂后,她频繁陷入镜中人幻觉,多次尝试自残;同时,她反复陈述 “梦中有人替我活着”。
“典型的镜像人格错乱。” 苏晚禾喃喃自语,眉头微微皱起,试图从这些信息中找到一些线索。
陆沉舟却摇头,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:“不,是双重感知现象。”
他递来一份纸质报告,记录着沈渝过往每一场梦境的 “入梦线索”:
--镜子
--白裙
--钉入掌心的银针
--一扇虚掩的门
这些元素反复出现在多个梦境中,甚至在其他被试者的梦境中也有交叉出现。
“她的梦在入侵其他人?” 苏晚禾瞪大眼,一种惊讶与好奇交织的情绪涌上心头。
“不,只是在寻找共鸣。” 陆沉舟的声音,透出一种近乎虔诚的沉静,仿佛在讲述一个神秘而古老的传说。“就像你我。你进入了别人的梦,而她的梦…… 正在寻找进入你的通道。”
熟悉的重量感再次压在苏晚禾胸口,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紧紧揪住她的心脏。
她站在一个由上百面镜子构成的空间中,每一面镜子中映出的自己都略有不同,有的愤怒,那扭曲的面容仿佛在宣泄着内心的不满;有的惊恐,瞪大的双眼写满了对未知的恐惧;有的麻木,空洞的眼神透露出对世界的绝望。
她朝其中一面镜子走近,脚步轻轻落在地面,发出轻微的声响。却意外地看见镜中站着另一个人,不是她,而是一个穿着白裙的少女,满手鲜血,指尖握着一根长长的银针。那鲜血顺着银针缓缓滴落,在地面上晕出一朵朵诡异的血花。
“你是谁?” 苏晚禾低声问,声音不自觉地颤抖,一种恐惧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开来。
女孩没有回答,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,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。
她抬起头,露出一张熟悉得让人心悸的脸。竟然是童年时的苏晚禾。她心头猛地一震,几乎后退半步。那一瞬间,无数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,惊讶、恐惧、疑惑…… 交织在一起。
那面镜子突然碎裂,玻璃破碎的声音宛若枪响,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格外刺耳。下一秒,镜厅变成一间旧式医院病房,长廊尽头,一个女孩背对着她坐着,静静梳头发,动作机械而僵硬,每一下都像是带着某种莫名的节奏。
她一步步靠近,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,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紧紧攥住她的心脏。
那女孩突然转头,缓缓开口:“晚禾。” 她低声说,“我终于找到你了。”
苏晚禾瞬间明白,这不是幻象。这是一个意识体,她从未谋面,却又从未真正分离。
“你是谁?” 她的声音几乎颤抖,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感让她的喉咙发干。
女孩轻声说:“我是你忘记的那一部分。”
“你把我留在了十三岁那年,在父亲死的那天,在你第一次发现你能看见别人梦的时候。”
“你怕。” 她继续,声音平静却像一把利刃,直直刺进苏晚禾的内心。“你怕那不是梦,是现实的一部分。”
苏晚禾喉咙哽住,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那里,让她无法呼吸。那是她从未向人提起的一段往事。
那一年,她第一次梦见 “父亲从窗台跳下”,第二天早晨就真的收到噩耗。她以为那是巧合,却在此后的无数梦中预知了别人的灾难、抑郁、死亡。她害怕这种超乎常人的能力,害怕面对未知的恐惧,于是她封闭自己,强行忘记。
而这个梦中的女孩,正是她 “切断共鸣” 时被舍弃的那部分感知。
“你回来了。” 她低声说,声音中带着一丝感慨与释怀。
女孩没有回答,只将手中银针交到她掌心。那银针冰冷刺骨,仿佛带着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寒意。
“你还愿意继续吗?” 她问,“梦不会再放你走。”
苏晚禾猛地睁开眼,浑身冷汗,仿佛刚从一场生死噩梦中挣脱出来。
陆沉舟正站在面前,手指紧紧按在终端上,神色凝重。“你的心率异常,刚才系统警告你陷入深层潜意识。”
她却看向他的眼睛,轻声问:
“你是不是也…… 见过自己小时候的影子?”
陆沉舟一愣,眼中闪过一丝惊讶。
苏晚禾笑了笑,那笑容中带着一丝苦涩与释然:“看来我们一样。”
她转头望向空白屏幕,脑海中那面碎裂的镜子久久无法抹去。
“每一个清醒梦境者,都是意识链条中的一环。” 她轻声说,“而有些梦,是不会醒的。”
那一夜,她再也没有入睡。她躺在床上,望着天花板,思绪如乱麻般缠绕。而在不远的 C 区控制室,另一个人正默默调出她的梦境数据,在无人察觉的时间轴上,输入了一组新的坐标:
目标编号:S - 0
梦主导权限开放:等级 A
诱导关键字:镜中少女、银针、共感断点
随着系统轻微震动,梦境同步信号再次点亮。黑暗之中,一道熟悉的声音轻轻响起:
“欢迎回来,晚禾。”
—— 本章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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